二十一、魂渡
阴差的锁链缠住慕容珩魂魄时,他正跪在密道里苏晚逐渐冰冷的身体。魂魄离体的痛楚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,他看着自己的血与她的血在地面汇成溪流,蜿蜒着漫过那枚染血的麒麟佩。
“时辰到了。” 青面獠牙的阴差晃了晃锁链,铁环碰撞的声响里,慕容珩突然听见苏晚的声音 —— 不是濒死的气音,是十七岁那年在戏楼里,她咬着糖葫芦笑他 “世子居然怕虫子” 的清亮嗓音。
他猛地回头,火折子的余烬还在黑暗中闪烁,苏晚的魂魄正蹲在栅栏边,指尖徒劳地穿过那支穿透胸膛的箭矢。她的白衣上没有血迹,唯有手腕缠着的布条还在滴血,像系着条永不褪色的红绳。
“晚晚!” 慕容珩想扑过去,锁链却勒得他魂体发颤。
苏晚抬头时,左眼流出的是血泪,右眼却是清澈的。“你看,” 她举起那半枚双鱼佩,萧彻的血在魂魄手里泛着幽光,“原来他早就知道……”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萧彻临终前塞给她的纸条上,“镇南王府” 西个字被血浸透,当时她只当是遗言,如今才懂那是警示。
阴差突然嗤笑:“痴情种倒是凑齐了。” 锁链猛地拽向两边,慕容珩与苏晚的魂魄被拉开的瞬间,他看见她背后站着两个模糊的影子 —— 穿白衬衫的顾时砚举着本《牡丹亭》,玄甲染血的萧彻握着断裂的玉佩,三人的影子在火把余光里重叠,竟分不清谁是谁。
忘川河畔的彼岸花谢了又开,慕容珩数到第一千次花开时,终于在奈何桥头看见苏晚。她正把那枚拼合的麒麟佩递给孟婆,玉上的血迹在汤里化开,染红了半锅清汤。
“喝了吧。” 孟婆的皱纹里盛着怜悯,“前尘旧怨,该忘了。”
苏晚的指尖划过玉佩上的裂痕,突然回头望向来路。慕容珩看见她眼底的犹豫,像极了很多年前,他在城楼下问她 “敢不敢跟我走” 时,她攥着裙角的模样。
“我在等一个人。” 她把麒麟佩揣进怀里,白衣在河风中猎猎作响,“他说过,黄泉碧落,绝不放手。”
孟婆叹息着摇头,转身给下一个魂魄舀汤。慕容珩刚要上前,却被阴差按住肩膀 —— 他看见自己的魂魄正在三生石前徘徊,石上刻着他与平阳公主的名字,红得刺目。而苏晚的名字旁边,空着的位置蒙着层白雾,隐约能看见 “顾”“萧”“慕” 三个残字。
“她等不到的。” 阴差的声音像磨过砂纸,“你阳寿未尽,是自戕断了轮回路,只能做忘川的孤魂。”
慕容珩望着桥头那个固执的白衣身影,突然想起北疆的雪。那年他替她挡下射来的流矢,血染红了半片雪地,她也是这样蹲在他身边,用体温焐着他冻僵的手指。
“那就等成望夫石。” 他挣开阴差的手,一步步走向苏晚,魂魄的脚印在黄泉路上开出朵朵血莲,“反正我欠她的,不止一世。”
苏晚转身时,左眼的血泪己经凝固,右眼却笑出了泪。她举起那枚麒麟佩,阳光透过玉佩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像极了上元节那晚,他送给她的琉璃灯。
“你看,” 她踮起脚尖,把玉佩塞进他手里,“这次没摔碎。”
孟婆的汤在锅里咕嘟作响,三生石上的名字渐渐模糊。慕容珩握紧苏晚的手,突然发现两人魂魄手腕上的血布条竟系成了死结,像个永远解不开的承诺。忘川的风掀起他们的衣袂,远处传来顾时砚读《牡丹亭》的声音,混着萧彻的箭啸,在轮回的尽头久久回荡 ——
原来有些爱,从来都不是选择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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