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落时，陈默总能在礁石缝里捡到些怪东西。
这次是块巴掌大的金属残片，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光，边缘却锋利得能划开渔网。他把残片揣进怀里时，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，低头看见三道血珠正顺着纹路渗进金属里，像被活物吸走了似的。
“又捡破烂？”三叔公的烟杆在他后脑勺敲了敲，“当心触怒海神。”
月牙村世代靠海吃海，却没人敢真正靠近三海里外的黑礁区。老人们说那里沉睡着“海神的宫殿”，六十年前曾有渔船误入，回来的人都疯了，夜夜喊着“会动的影子”和“发光的眼睛”。
陈默对这些传说嗤之鼻，首到他在自家祖辈留下的木箱里翻出一卷羊皮地图。泛黄的图纸上用朱砂画着螺旋状的纹路，中心标注着“归墟”，旁边还刻着一行诡异的符号——和他捡到的金属残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那天夜里，海面上浮起一层薄雾，像裹尸布似的罩住了整个村庄。陈默被一阵奇怪的低频声吵醒，推开窗就看见三叔公正往海边走，老人的眼睛泛着瓷白的光，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。
“跟我来，祂醒了。”三叔公的声音像生锈的铁器在摩擦。
陈默攥着金属残片追上去，残片在黑暗中越来越烫。到了黑礁区，他才发现不止三叔公，村里十几个老人都站在齐腰深的海水里，背对着他往深海走去。而在他们脚下的海面上，正浮现出无数幽蓝的光点，组成一张巨大的网。
“六十年一轮回，该献祭了。”三叔公突然转过身，他的脸正在融化，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
陈默吓得后退，却被礁石绊倒。金属残片从怀里滑落，掉进海里的瞬间，海面突然炸开一道光柱。雾散了，那些幽蓝的光点聚成了一艘船——不，那不是船。
那是一座倒扣的金字塔，塔身覆盖着鳞片状的金属板，无数管道般的触手在海水中摆动。而在金字塔的顶端，有一扇巨大的舷窗，里面漂浮着一个人形的影子，祂的眼睛是两团旋转的星云。
“原来不是海神……”陈默想起了历史课上学过的上古传说，那些被称为“神”的存在，或许根本不是地球的造物。
金属残片在他掌心投影出一段影像：穿着兽皮的古人跪拜在金字塔前，用活人献祭；六十年前的渔民在船舱里发现了发光的卵；而他的祖父，曾是这座“海底基地”的看守者。
低频声越来越响，陈默的意识开始模糊。他看见那些老人的身体正在透明化，变成无数光点融入金字塔。三叔公最后看了他一眼，嘴唇动了动，像是在说“活下去”。
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海面上时，一切都消失了。黑礁区恢复了平静，村里的老人们不见了，就像从未存在过。只有陈默手里的金属残片还在发烫，上面多了一行新的纹路——那是他祖父的名字。
三个月后，考古队在黑礁区打捞出一块巨大的金属构件，检测后发现其成分不属于任何己知元素。而陈默在整理祖父遗物时，找到一本日记，最后一页写着：“祂们在等待，等待能承受‘恩赐’的人。长生不是祝福，是永远的囚禁。”
今夜潮落时，陈默又来到海边。他把金属残片扔进海里，看着它沉入黑暗。但他知道，这不是结束。因为他的眼角膜上，开始浮现出那些螺旋状的纹路，在黑暗中微微发亮。
远处的海面上，又起雾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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