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西章 血色阴影
陆?推开家门时，玄关的感应灯没亮。
不是坏了，是被人刻意关掉了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，混着铁锈和某种……硝烟的气息。他的心脏猛地一缩，指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——那里常年备着一把手枪，是父亲留给他的。
客厅里没有开灯，只有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来，照亮沙发上那个蜷缩的身影。
苏倾鸾坐在那里，背对着他，黑色风衣上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，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。她的头微微低着，长发遮住了脸，只能看到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，烫得她指尖一颤，却浑然不觉。
“你去哪了？” 陆?的声音有些干涩，脚步骤然停在玄关，没敢再往前走。
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苏倾鸾。
那个会在地下拳场狠戾搏杀的她，那个在酒店故意挑逗他的她，甚至那个在巴黎码头并肩作战的她，都从未有过此刻的气场——那是一种浸透了鲜血的杀气，冷得像淬了毒的冰，让人不寒而栗。
苏倾鸾缓缓转过头。
月光照亮她半张脸，颧骨上沾着一道干涸的血痕，眼神空洞得像口深井，没有任何情绪。她没说话，只是抬起手，将燃尽的烟蒂摁在水晶烟灰缸里，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。
“这是谁的血？” 陆?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他见过尸山血海，在南美执行任务时，也曾亲手结束过生命，可此刻面对她，竟莫名生出一丝恐惧。
这恐惧不是怕她会伤害自己，而是怕眼前这个浑身是血、眼神冰冷的女人，真的是他名义上的妻子——那个他曾试图靠近、甚至差点动心的陆太太。
苏倾鸾终于开口，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：“你不用知道。”
她站起身，转身走向吧台，每一步踩在地板上，都留下一个模糊的血印。陆?这才发现，她的裤脚还在往下滴着血，在浅色地毯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。
“苏倾鸾！” 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，“你到底做了什么？”
苏倾鸾没回头，只是拿起一瓶威士忌，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。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流下，混着下巴上的血渍，像幅诡异的画。
“处理了一些麻烦。”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，“那些跟踪我们的人，还有……瑞士实验室里那个给陆瑶注射药物的护士。”
陆?的瞳孔骤然收缩。跟踪他们的人他知道，但那个护士……他从未告诉过她护士的身份。
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“我想知道的事，总有办法查到。” 苏倾鸾转过身，月光刚好照在她的眼睛里，那里没有任何温度，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，“包括谁是‘先生’的眼线，谁该杀，谁不该杀。”
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吧台边缘，那里沾着的血渍被她抹开，像在把玩一件有趣的玩具。
陆?看着她的动作，忽然觉得后背发凉。
他见过她打黑拳的狠戾，见过她面对周明远时的冷静，甚至见过她在巴黎码头持枪的样子，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她——像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，浑身散发着“挡我者死”的杀气。
这就是他的陆太太？那个会在深夜坐在他腿上挑逗他，会在他受伤时别扭地递上药的女人？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，竟生出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……害怕。
“够了。” 他走上前，想夺过她手里的酒瓶，“剩下的事交给我，你去洗干净。”
苏倾鸾却侧身避开，眼神骤然变得锐利，像淬了毒的刀：“交给你？交给你像放过陆振海一样放过他们？”
她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压抑的怒意和……某种他看不懂的痛苦：“陆?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‘先生’是谁？是不是因为他是你父亲的老部下，你就想包庇他？”
陆?的动作顿住了。他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，忽然明白她身上的杀气从何而来——她不是在发泄，是在逼他，逼他说出那个藏了三年的秘密。
“我没有包庇谁。”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，“但有些事，需要证据。”
“证据？” 苏倾鸾笑了，笑声里带着血腥味，“等你找到证据，陆瑶早就死了，苏家的冤屈永远也翻不了！”
她猛地将酒瓶砸在地上，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。琥珀色的液体混着血渍流淌，像条蜿蜒的蛇。
“你不敢做的事，我来做。”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，“从今天起，我的事，不用你管。”
说完，她转身往客房走，背影挺得笔首，却能看出她每一步都走得极稳，像踩在刀刃上。
陆?看着她的背影，脚边是碎裂的玻璃和酒渍，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。他忽然觉得，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。
她藏在冷静和算计下的，到底是怎样的疯狂？
客房的门“砰”地一声关上，隔绝了两个世界。
陆?站在原地，看着满地狼藉，指尖微微颤抖。他拿起手机，拨通了那个加密号码，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冷硬：“明天之前，我要‘先生’所有的资料，包括他藏在南美的军火库位置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片刻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：“少爷，你想清楚了？这会彻底毁掉陆家……”
“毁掉陆家的不是我。” 陆?打断他，“是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老鼠。”
挂掉电话，他走到客厅的落地窗旁，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。
他确实怕，不是怕苏倾鸾的杀气，而是怕她真的把自己逼上绝路。怕她变成和“先生”一样的人，用杀戮来解决问题。
更怕……自己会在她和陆家之间，做出那个最艰难的选择。
客房里，苏倾鸾靠在门后，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军用匕首。刀刃划破了掌心，鲜血顺着指缝流下，她却浑然不觉。
刚才在码头仓库，她杀了三个人，每一刀都精准狠戾，没有丝毫犹豫。可只有她自己知道，转身离开时，她的腿在抖。
她不是天生的杀手，只是被逼到了绝境。
手机震动起来，是李警官发来的短信：“日记里的军火交易记录核实了，‘先生’明天会在南美码头交货。”
苏倾鸾的眼神骤然变冷。
最后一步棋，该落子了。
她走到窗边，看着客厅里那个站在月光下的身影，陆?的背影挺拔依旧，却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疲惫。
对不起，陆?。
有些债，必须用血来偿。
哪怕这会让你害怕，让你厌恶，我也必须走下去。
窗外的月光越来越暗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。陆?看着客房紧闭的门，苏倾鸾看着窗外他的背影，两人都知道，明天的南美码头，将是最终的对决。
只是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，这场对决，会让他们失去比想象中更多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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