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八章 温情陷阱
早餐桌上的阳光格外刺眼。
沈曼云端着牛奶坐下时，正好看到苏倾鸾伸手，用纸巾擦掉陆?嘴角的面包屑。动作自然得像吃饭喝水，指尖擦过他皮肤时，陆?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了滚。
“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，你们感情好多了。” 沈曼云笑得眼角起了细纹，“这样我就放心了。”
陆?的视线落在苏倾鸾脸上，她正低头喝牛奶，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，看起来温顺又乖巧。可只有他知道，她握着牛奶杯的手指，正用力到泛白。
这女人又在打什么主意？
昨天在南美码头的计划己经部署妥当，他算准了“先生”会在交易时露面，所有的人手都己就位，就等今天下午收网。这个节骨眼上，她突然在母亲面前扮演恩爱夫妻，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演戏。
“妈，下午我带倾鸾去看画展，您要不要一起？” 苏倾鸾忽然抬头，笑盈盈地看向沈曼云，手腕却在桌下悄悄勾住了陆?的手指。
冰凉的指尖缠上来的瞬间，陆?的身体骤然绷紧。他想抽回手，却被她握得更紧，指甲甚至轻轻掐了他一下，带着警告的意味。
“你们年轻人去吧，我下午约了老姐妹喝茶。” 沈曼云摆摆手，眼神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一圈，笑意更深了，“不过?儿，画展结束早点回来，晚上我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。”
“好。” 陆?的声音有些干涩，注意力全被桌下那只作乱的手吸引。她的指尖像条灵活的蛇，顺着他的指缝钻进来，轻轻着他的掌心，带来一阵麻痒的战栗。
这女人是故意的。
他猛地反握住她的手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。苏倾鸾却没躲，反而抬头冲他笑了笑，眼底的狡黠像藏不住的星光。
早餐在沈曼云的笑声中结束。陆?送母亲出门时，苏倾鸾跟在后面，趁沈曼云上车道别的间隙，忽然踮起脚尖，飞快地在他耳垂上啄了一下。
“下午见，陆总。” 她的呼吸带着牛奶的甜香，拂过他发烫的皮肤，转身回屋时，步伐轻快得像只偷腥的猫。
陆?站在原地，手抚上被她碰过的耳垂，那里的温度烫得惊人。
他看着她消失在玄关的背影，眼神沉得像深潭。
她在试图干扰他。用这种亲昵的小动作，用母亲在场的压力，用这些突如其来的温情，打乱他的节奏，让他在计划的关键节点分神。
好一个苏倾鸾。知道硬拼赢不了他，就改用这种阴柔的手段。
可该死的是，他的心跳确实乱了。
画展在市中心的美术馆。苏倾鸾选了条藕粉色的连衣裙，衬得她皮肤白得像瓷，站在印象派画作前时，裙摆被风掀起一角，像只振翅欲飞的蝶。
“这幅《睡莲》是莫奈晚年的作品。” 她指着墙上的画，侧脸的线条柔和得不像话，“你看这光影，像不像我们在瑞士酒店看到的湖景？”
陆?的脚步顿住了。
瑞士酒店的湖景。那个她坐在他腿上，两人差点失控的夜晚。
他看着她眼底的笑意，忽然觉得这美术馆的光线太暗，空气太闷，让他有些喘不过气。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 他压低声音，指尖抓住她的手腕，力道不轻不重，“别忘了下午的计划。”
“我没忘啊。” 苏倾鸾反手握住他的手，将他的手指牵到自己唇边，轻轻吻了吻他的指尖，动作缠绵得像在跳一支无声的探戈，“但陆总，计划也需要劳逸结合，不是吗？”
她的唇瓣柔软温热，触感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神经。陆?的呼吸瞬间乱了，几乎是本能地想将她拥进怀里。
就在这时，旁边传来相机快门的声音。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举着相机，笑着说：“不好意思，你们太般配了，忍不住拍了下来。”
苏倾鸾立刻红了脸，往陆?怀里缩了缩，一副害羞的模样：“我们……”
“谢谢。” 陆?打断她，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，挡住了男人的镜头，“我们不太习惯被拍照。”
男人识趣地走了。陆?低头时，正好对上苏倾鸾的眼睛，那里哪还有半分害羞，分明写满了“得逞”的得意。
“玩够了没有？”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，松开她的手转身就走。
苏倾鸾却追上来，从身后抱住他的腰，脸颊贴在他的背上，声音闷闷的：“陆?，你是不是从来没相信过我？”
温热的呼吸透过衬衫渗进来，烫得他后背发僵。陆?的脚步顿住了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。
这个拥抱太真了，真得让他差点以为，她刚才的所有亲昵都不是伪装。
“相信你什么？相信你是真心想和我看画展？还是相信你忘了南美码头的血债？” 他的声音硬邦邦的，却没推开她。
苏倾鸾的手臂紧了紧，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：“如果……我说是呢？”
陆?猛地转过身，抓住她的肩膀。她的眼眶红了，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，顺着脸颊往下滚，砸在他的手背上，烫得惊人。
“苏倾鸾，别用眼泪骗我。”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……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动摇，“你的眼泪对我没用。”
“是没用啊。” 苏倾鸾笑着擦掉眼泪，眼底的红丝却更明显了，“可我就是想试试，看看能不能让你……哪怕只有一秒钟，想起我们在巴黎码头并肩作战的样子。”
她踮起脚尖，这次不是吻耳垂，而是轻轻碰了碰他的唇。
像羽毛拂过水面，像火星落在干柴上。
陆?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美术馆的玻璃穹顶照下来，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晕里。周围的人来人往都成了模糊的背景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狂跳的心脏。
他看到她眼底的泪光，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，看到她故作镇定下的一丝慌乱……
这些瞬间太过真实，真实得让他精心部署的计划开始出现裂痕。
“陆总，三点了。” 苏倾鸾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，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的温情。她后退半步，拉开距离，拿出手机晃了晃，“你的人应该己经在码头就位了吧？”
陆?猛地回神。
码头。计划。收网。
他差点就被她骗了！
看着她瞬间恢复冰冷的眼神，陆?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。这个女人的情感操控术，远比她的身手更可怕。
她根本不是想让他动情，而是想让他乱了方寸。
“你成功了。”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，“差点就让你打乱了计划。”
苏倾鸾笑了，笑意却没达眼底：“彼此彼此。陆总的定力，比我想象中差一点。”
她转身往美术馆外走，步伐依旧轻快，仿佛刚才那个红着眼眶拥抱他的人只是幻觉。
陆?看着她的背影，握紧了拳头。指节泛白的瞬间，他忽然意识到——
其实她不需要打乱他的计划。
只要他在看到她眼底泪光的那一刻，心里有了哪怕一丝犹豫，这场博弈，他就己经输了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，是助理发来的消息：“陆总，‘先生’己经进入码头，所有人准备就绪。”
陆?深吸一口气，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。阳光落在他的背影上，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，像被什么东西撕扯着，一半是坚定的计划，一半是该死的动摇。
而苏倾鸾站在美术馆门口，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，忽然抬手捂住了脸。
指尖触到一片冰凉，才发现自己真的哭了。
刚才那个拥抱，那句“你是不是从来没相信过我”，其实……不全是假的。
她拿出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，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：“按第二套方案行动，目标……陆?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片刻，传来一个机械的声音：“确认目标？”
苏倾鸾看着远处的天空，闭上眼，轻声说：“确认。”
风卷起她的裙摆，像只即将坠落的蝶。
这场以爱为名的战争，终于到了最残酷的时刻。谁先动情，谁就输了。
可她和他，好像都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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