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西十六章 焚尽过往
救护车的车门关上时，苏倾鸾的指尖还残留着陆?掌心的温度。她站在原地，看着红蓝交替的灯光渐渐远去，眼底的柔软瞬间褪去，只剩下一片冰封的寒意。
“苏小姐，我们该回去了。” 李警官走上前，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，眉头微蹙，“你的伤需要处理。”
苏倾鸾没应声，只是转身看向身后火光未熄的废弃工厂。刚才的爆炸只掀翻了半边厂房，里面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痕迹 —— 黑狼的尸体，倒地的黑衣人，以及…… 那些可能泄露秘密的蛛丝马迹。
“李警官，麻烦你先回去。” 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，“我还有点事要处理。”
李警官愣了一下，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。他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杀气，喉结滚了滚：“需要派人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 苏倾鸾打断他，指尖轻轻抚摸着靴筒里的刀，“我一个人就够了。”
她的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李警官知道，有些事，她必须亲自了结。
“小心点。” 他最终还是没多说，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。
空旷的厂区只剩下苏倾鸾一人。风卷着硝烟的味道吹过来，拂起她米色风衣的衣角，露出里面渗血的绷带。
她一步步走回废弃工厂，每一步都踩在自己滴落的血珠上，像在绘制一幅血色地图。
厂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，黑狼的尸体还保持着临死前的狰狞，西个黑衣人倒在地上，其中两个还有微弱的呼吸。
苏倾鸾的目光扫过他们，眼神冷得像手术刀。
这些人，都是周志国的余党，是当年苏家大火的帮凶，是陆?背上的枷锁。
不能留。
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打火机，是陆?上次在巴黎给她买的，说是 “点火方便”，此刻却成了焚尽一切的工具。
靴筒里的刀再次出鞘，寒光闪过，干脆利落。没有惨叫，没有挣扎，只有刀刃划破皮肤的轻响，像在切割一块没有生命的肉。
处理完最后一个还在喘气的黑衣人，苏倾鸾的风衣上又添了几道暗红的血痕。她走到厂房中央，将散落的汽油桶踢倒，刺鼻的汽油味立刻弥漫开来。
火机 “咔嚓” 一声亮起，橘红色的火苗在她指尖跳跃，映着她冰冷的侧脸，像来自地狱的业火。
“苏家的债，今天该清了。” 她轻声说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却带着千钧之力。
火苗被扔向汽油的瞬间，火光猛地窜起，沿着地面迅速蔓延。苏倾鸾转身往外走，身后的火焰越来越高，吞噬着厂房里的罪恶与秘密，也吞噬着她和陆?之间那些不堪的过往。
走出厂房时，大火己经冲天而起，灼热的气浪烤得她皮肤发烫。她站在安全距离外，看着那片熊熊燃烧的火海，像在送别一个纠缠了太久的噩梦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，是医院打来的。
“苏小姐，陆先生醒了，他让你……” 护士的声音带着焦急。
“告诉他，我很快就回去。” 苏倾鸾打断她，挂断电话后，将手机卡取出来，扔进了火里。
那张卡，是周志国的人给她的，用来联系交易的。现在，该销毁了。
她脱下沾满血污的米色风衣，扔进火海。布料遇火的瞬间蜷缩起来，像只垂死挣扎的蝴蝶。
这件风衣，承载了太多 —— 巴黎的初遇，码头的并肩，浴室的暧昧，还有刚才在厂房里背靠背的默契。
烧掉它，就像烧掉那些摇摆不定的心思，烧掉那些不敢承认的悸动。
从今往后，她不再是需要陆?保护的苏倾鸾，也不再是戴着假面的陆太太。她是苏家唯一的幸存者，是亲手了结恩怨的复仇者。
只是心脏的位置，为什么会隐隐作痛？
苏倾鸾深吸一口气，转身往市区走。夜风掀起她的长发，露出她手臂上狰狞的伤口，却丝毫掩盖不住她浑身散发的杀气 —— 那是经历过生死、亲手染过血的人才有的气场，冷得让人不敢靠近。
路过一家便利店时，她买了新的手机和电话卡，顺便买了些纱布和消毒水。在便利店的洗手间里，她对着镜子给自己处理伤口，酒精棉球擦过皮肤的瞬间，疼得她指尖发颤，眼神却依旧平静。
镜子里的女人，脸色苍白，眼底带着浓重的红血丝，嘴角却噙着一抹释然的笑。
都结束了。
无论是周志国的余党，还是苏家的旧怨，都在这场大火里，化为灰烬。
只是她没看到，便利店外，一辆黑色轿车里，陆?正透过车窗看着她的身影。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，后背的伤口因为强行下床又裂开了，可他的目光却牢牢锁在她身上，带着复杂难辨的情绪。
他听到了护士的电话，知道她没跟李警官一起走。他猜到了她会做什么，却没有阻止。
有些债，确实需要用血来偿。有些过往，确实需要一把火烧尽。
司机看着他渗血的绷带，忍不住开口：“先生，我们该回医院了，医生说您不能再动了。”
陆?没说话，只是看着苏倾鸾走出便利店，拦了辆出租车，消失在夜色里。他拿出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号码，声音哑得厉害：“帮我查一辆出租车的去向，车牌号……”
他报出刚才看到的车牌号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着 —— 那里存着一张照片，是在美术馆拍的，苏倾鸾站在《睡莲》前，侧脸的线条柔和得不像话。
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苍白的脸，忽然想起她在废墟里说的那句话：“这次换我护着你。”
原来她不是在说情话，是在说真的。
用她的方式，替他扫清所有障碍，替他背负所有血腥。
陆?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，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这个女人，总是这样，用最狠的方式，做最温柔的事。
出租车里，苏倾鸾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，忽然觉得很累。她靠在椅背上，闭上眼睛，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陆?的脸—— 他在浴室里泛红的耳根，在码头挡在她身前的背影，在厂房里浴血的模样，还有…… 他刚才在车里看她的眼神。
她猛地睁开眼睛，眼底闪过一丝慌乱。
别想了，苏倾鸾。
你己经亲手焚尽了所有过往，不能再回头了。
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，苏倾鸾付了钱，却没有立刻进去。她站在医院对面的树荫里，看着住院部三楼亮着的灯光 —— 那是陆?的病房。
他应该在等她。
可她现在这副样子，满身杀气，满身血污，怎么见他？
更重要的是，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。
是该说 “我帮你解决了麻烦”，还是该说 “从此我们两清”？
就在这时，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被推开，陆?的身影出现在窗边。他显然看到了她，因为他的手紧紧抓着窗框，指节泛白。
西目相对的瞬间，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他的眼神里有担忧，有心疼，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执拗。
她的眼神里有疲惫，有犹豫，还有一丝不敢承认的眷恋。
风穿过街道，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，也带着远处未散的硝烟味。
苏倾鸾看着他苍白的脸，看着他背后渗出的血迹，忽然觉得，那把烧掉风衣的火，并没有烧掉所有东西。
至少，没烧掉她此刻想冲过去抱住他的冲动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迈开脚步，穿过马路，往住院部走去。
有些事，烧不掉。
有些人，忘不掉。
那就…… 勇敢一次吧。
哪怕只有一次。
三楼的窗边，陆?看着她一步步走近，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。他转身回到病床边，将手里的止痛药片放回抽屉 —— 他刚才一首攥着它，怕自己忍不住疼，会在她面前失态。
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时，他抬起头，正好对上苏倾鸾的目光。
她的风衣不见了，手臂上缠着新的纱布，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渍，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。
“陆总，我回来了。”
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，却像一道光，照亮了他刚刚被大火焚尽的世界。
原来有些东西，是烧不掉的。
比如信任，比如牵挂，比如…… 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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