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三章 梦醒时分
晨曦透过纱帘渗进来时，陆?是被窗帘摩擦的窸窣声惊醒的。
他睁开眼，后背的伤口因为昨夜的动作牵扯着发疼，却远不及心口那瞬间的空落来得清晰。
身侧的位置己经凉透了。
苏倾鸾坐在窗边的地毯上，背对着他，身上套着那件被揉得皱巴巴的白衬衫，长度刚好遮住大腿。她正用指尖捻着窗帘的流苏，晨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肩线，像幅清冷的水墨画，与昨夜那个在他怀里喘息的人判若两人。
陆?的喉结滚了滚，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：“醒了？”
苏倾鸾没回头，指尖依旧缠着流苏：“嗯。”
一个单音节的回应，像根冰锥，刺破了他心底残存的温存。
陆?撑起身体靠在床头，被子滑落的瞬间，他看到自己胸口的抓痕 —— 那是昨夜她失控时留下的印记，红得刺眼。他忽然想起她在他耳边说的那句 “别让我后悔”，喉间泛起苦涩。
原来，后悔来得这么快。
“你妈应该快醒了。” 苏倾鸾终于转过身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，“我去做早餐。”
她起身时，衬衫下摆扫过地毯，露出膝盖上淡淡的淤青。陆?的目光顿了顿，那是昨夜他失控时攥出来的痕迹。
“苏倾鸾。” 他叫住她，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，“昨夜的事……”
“昨夜什么事？” 苏倾鸾打断他，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，却没什么温度，“陆总该不会是做了什么春梦吧？”
这句话像把钝刀，慢悠悠地割在陆?心上。他看着她眼底的疏离，看着她刻意避开的视线，忽然明白了 —— 她在撇清关系，仿佛昨夜那场失控的缠绵，真的只是他的一场梦。
也是，她是苏倾鸾，是那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杀手。动情或许是真的，但清醒之后，理智永远占上风。
陆?扯了扯嘴角，想笑，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厉害：“是，是我做了场梦。”
苏倾鸾没再接话，转身走出卧室，关门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，却在他心里砸出了个空洞。
陆?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薄茧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，柔软得像错觉。他闭上眼，昨夜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进来—— 她泛红的眼角，她汗湿的发丝，她贴在他胸口说 “心跳一样快” 时的认真……
这些难道都是假的？
楼下传来煎蛋的滋滋声，混着沈曼云的笑声。陆?披上睡袍下楼时，看到苏倾鸾正把煎蛋端到桌上，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千百遍。
“?儿醒了？” 沈曼云笑着招手，“快来吃早餐，倾鸾煎的蛋可香了。”
苏倾鸾抬眸看了他一眼，眼神平静无波，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室友。她把牛奶推到他面前，指尖没碰到他的手，刻意保持着距离。
陆?拿起叉子，却没什么胃口。煎蛋的焦香钻进鼻腔，他却想起昨夜她咬着他肩膀时的疼，和她眼角滑落的泪 —— 那时她的眼泪是烫的，落在他皮肤上，像要烧出个洞来。
“倾鸾啊，” 沈曼云忽然开口，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圈，“你衬衫怎么穿反了？”
苏倾鸾的动作顿了顿，低头看了眼衬衫领口，果然扣错了两颗纽扣。她昨晚匆忙套上时没注意，此刻被点破，耳根微微泛红，却还是镇定地说：“早上起得急，没注意。”
陆?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，忽然觉得有些讽刺。她连掩饰都做得这么敷衍，是笃定他不会戳破，还是根本不在乎？
早餐在沉默中结束。苏倾鸾收拾碗筷时，陆?忽然开口：“下午去趟医院换药。”
“我让助理陪你去。” 苏倾鸾头也不抬地说。
“你陪我去。” 陆?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，何以惧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何以惧最新章节随便看！“我妈特意叮嘱过，让你盯着我换药。”
他刻意搬出沈曼云，赌她不会在沈母面前露馅。
苏倾鸾果然顿了顿，随即点了点头：“好。”
医院的消毒水味呛得人发闷。护士解开绷带时，陆?疼得闷哼一声，眼角的余光瞥见苏倾鸾的指尖蜷缩了一下，像是在替他疼。
可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，转过头看着窗外，仿佛他后背的伤口与她无关。
护士走后，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。陆?看着她的背影，忽然觉得很累。这场拉锯战，从试探到沉沦，再到如今的刻意疏远，他像个被牵着线的木偶，喜怒哀乐全由她掌控。
“其实你不用这样。” 他系好衬衫纽扣，声音很轻，“不想承认也没关系，我……”
“陆总。” 苏倾鸾转过身，手里把玩着手机，屏幕亮着，是李警官发来的信息，“周志国的旧部有动静了，你父亲留下的那份军火库地图，他们好像查到了线索。”
话题转得猝不及防，陆?的话卡在喉咙里。他看着她眼底瞬间燃起的锐利，那是属于杀手的警觉，与昨夜那个脆弱的她判若两人。
原来，只有涉及任务时，她才会露出真实的情绪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 陆?的声音冷了下来，“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“按原计划进行。” 苏倾鸾收起手机，走到他面前，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，“不过可能需要陆总配合演场戏，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为昨夜的事闹别扭。”
她的语气公事公办，仿佛在讨论一份普通的合同，绝口不提 “昨夜的事” 到底是什么事。
陆?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，看着她眼底清晰的算计，忽然低笑出声：“苏倾鸾，你还真是…… 敬业。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 苏倾鸾的指尖在他胸口轻轻一戳，那里正是昨夜抓痕最明显的地方，“陆总不也演得很投入吗？”
指尖的力道很轻，却像针一样刺在陆?心上。他抓住她的手腕，眼神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：“如果我说，我不是在演呢？”
苏倾鸾的瞳孔微缩，随即笑了，笑得眉眼弯弯，眼底却一片冰凉：“陆总，戏演多了，容易当真。”
她抽回手，转身走向门口：“我在外面等你，别让我等太久。”
门关上的瞬间，陆?的手重重砸在床头柜上，玻璃杯晃了晃，里面的水溅出来，打湿了那份摊开的军火库地图。
地图上三号仓库的位置，被水渍晕开，像个模糊的泪痕。
他看着那片水渍，忽然觉得，自己和苏倾鸾之间，或许就像这张地图 —— 看似目标明确，却早己被彼此的情绪浸透，模糊了原本的方向。
而苏倾鸾靠在走廊的墙上，摸着自己发烫的耳尖，手机屏幕还亮着。李警官的信息赫然在目：“确认周志国的人会在瑞士动手，婚纱拍摄期间是最佳时机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，将眼底的情绪压下去。
昨夜的沉沦是真的，此刻的清醒也是真的。
她是杀手，他是目标，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。
至于那场失控的梦……
苏倾鸾抬头看向窗外，阳光刺眼得让她眯起了眼。
该醒了。
哪怕醒来后，心口会疼得像被剜掉了一块。
病房门打开时，陆?走出来，脸上己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。两人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疏离。
“走吧。” 苏倾鸾率先转身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，像在敲打着某种倒计时。
陆?跟在她身后，看着她摇曳的背影，忽然觉得这场戏，或许从一开始，就注定了两败俱伤。
只是他没想到，心会这么疼。
疼得像昨夜那场梦，还没醒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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