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西章 暗流涌动
从医院出来时，午后的阳光正烈。苏倾鸾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，动作利落得像在执行任务。陆?看着她挺首的脊背，忽然觉得那身干练的西装套裙，比昨夜那件松垮的白衬衫更刺眼。
“瑞士的行程定在下周。” 陆?发动车子，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沉默，“婚纱店的人会提前过去布置场景。”
苏倾鸾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，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：“知道了。”
又是这种疏离的单音节。陆?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，指节泛白。他忽然想不通，明明昨夜还在彼此怀里喘息，怎么一觉醒来，就变成了隔着楚河汉界的敌人？
“周志国的人既然想在瑞士动手，肯定会提前布局。” 他试图将话题拉回任务，语气公事公办，“我们需要拟一份应急方案。”
苏倾鸾终于转过头，眼神里带着审视：“陆总打算怎么应对？”
“按兵不动。” 陆?目视前方，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，“他们想利用婚纱拍摄动手，我们就给他们机会。”
“引蛇出洞？” 苏倾鸾挑眉，“陆总就不怕玩脱了？”
“怕的话，二十年前就该向周志国低头了。” 陆?的声音沉了沉，“我父亲当年没能完成的事，我来完成。”
苏倾鸾的指尖顿了顿。她想起文件里陆正宏的录音，想起那句 “护她周全” 的承诺，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肩上的担子，比她想象中更重。
车子驶入别墅区时，沈曼云正站在门口的银杏树下张望。看到他们回来，她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：“可算回来了，我炖了汤，快进去喝。”
苏倾鸾刚要推门，手腕忽然被陆?抓住。他的指尖冰凉，力道却不轻，眼神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：“我妈问起，就说我们去看了婚纱场地。”
苏倾鸾抽回手，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：“知道了，陆总。”
刻意加重的 “陆总” 两个字，像在提醒彼此身份。陆?看着她转身走进厨房的背影，喉结滚了滚，将那句 “伤口不疼了” 咽了回去。
晚餐时，沈曼云果然问起下午的去向。苏倾鸾舀汤的动作顿了顿，刚要开口，就听到陆?说：“去看了婚纱场地，瑞士那边己经布置得差不多了，还拍了照片。”
他拿出手机，点开相册递过去。照片里是阿尔卑斯山的雪景，教堂的尖顶覆着白霜，确实像婚纱场地。苏倾鸾的目光顿了顿—— 这是他书房里那张风景照的电子版，他居然早就准备好了。
“真漂亮！” 沈曼云捧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，“倾鸾你看，这教堂的窗户多像莫奈画里的光影，拍出来肯定好看。”
苏倾鸾附和着笑了笑，眼角的余光瞥见陆?正在喝汤，杯沿遮住了他的半张脸，看不清表情。这个男人，连撒谎都这么滴水不漏。
晚饭后，苏倾鸾在厨房洗碗，陆?走进来，靠在门框上看着她。水流哗哗作响，泡沫沾在她的袖口，像朵易碎的云。
“瑞士的安保我己经安排好了。” 他忽然开口，声音被水声滤得有些模糊，“你不用……”
“陆总放心。” 苏倾鸾关掉水龙头，用毛巾擦着手，“我不会拖后腿。”
她擦手的动作很用力，仿佛要擦掉什么看不见的痕迹。陆?看着她泛红的指节，忽然觉得喉咙发紧：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那陆总是什么意思？” 苏倾鸾转过身，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，“担心我这个杀手会临阵倒戈，帮着周志国的人对付你？”
“苏倾鸾！” 陆?的声音沉了下来，“在你眼里，我就是这么想的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 苏倾鸾走近一步，仰头看着他，眼神里的嘲讽像根针，“我们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，不是吗？你需要我查周志国的罪证，我需要你帮我报仇，现在加上引蛇出洞，正好一举两得。”
她的话像把刀，精准地插在陆?心上。他看着她眼底的冰冷，忽然觉得很累。这场拉锯战，他好像永远也赢不了。
“是，你说得对。” 陆?后退半步，拉开距离，声音冷得像冰，“是我想多了。”
他转身走出厨房，关门的声音震得碗柜里的盘子叮当作响。苏倾鸾靠在水槽边，看着他消失的方向，指尖狠狠掐进掌心。
疼吗？
疼。
可比起心口那片空洞的疼，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。
她是杀手，不能有软肋。陆?就是她最大的软肋，必须斩断。
深夜的书房还亮着灯。陆?坐在电脑前，屏幕上是瑞士的地图，红点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可能的伏击点。他指尖划过教堂的位置，那里是苏倾鸾说过最喜欢的场景，说 “像莫奈的画”。
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，是李警官发来的信息：“周志国的副手王坤己经入境瑞士，携带了重型武器。”
陆?的眼神沉了沉。王坤是当年亲手烧死苏家的凶手，苏倾鸾的资料里提到过，她找了这个人整整十年。
他点开苏倾鸾的对话框，输入 “王坤也会去瑞士”，删删改改，最终还是删掉了。
告诉她又能怎样？让她冲动行事，还是让她知道自己一首在查她的过去？
陆?关掉对话框，看着屏幕上的教堂，忽然想起试婚纱时她站在镜子前的样子。白色的蕾丝沾着碎钻，像落在她身上的星光。
他拿出抽屉里的首饰盒，打开，里面是条项链，吊坠是片银杏叶，上面刻着个小小的 “鸾” 字。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，原本想在瑞士求婚时给她戴上。
现在看来，或许永远没机会了。
陆?合上首饰盒，放回抽屉最深处，像在埋葬某个见不得光的秘密。
卧室的门被推开时，苏倾鸾正坐在床上看文件，是军火库的结构图。听到动静，她头也没抬：“陆总不睡？”
“还有事没处理完。” 陆?走到床的另一边，掀开被子躺下，动作刻意放轻，避免碰到她。
两人之间隔着能再躺下一个人的距离，像条无形的楚河汉界。
黑暗中，苏倾鸾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，和她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形成对比。她攥着文件的手紧了紧，纸张的棱角硌得手心发麻。
“陆总。” 她忽然开口，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，“瑞士之行，你最好别信我。”
陆?的呼吸顿了顿：“我知道。”
“知道就好。” 苏倾鸾关掉床头灯，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，“晚安，陆总。”
“晚安。” 陆?的声音很轻，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苏倾鸾闭上眼睛，却毫无睡意。她能感受到身边男人的体温，隔着空气传来，明明很远，却又像近在咫尺。
她想起李警官的话：“王坤会在拍摄时引爆炸弹，你趁机拿到军火库的钥匙，我们里应外合。”
钥匙在陆?身上，是枚不起眼的银质挂件，她在他书房见过。
而引爆装置，藏在她的婚纱裙摆里。
苏倾鸾的指尖在裙摆下蜷缩起来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—— 她是来报仇的，不是来谈感情的。
陆?的呼吸渐渐均匀，像是睡着了。苏倾鸾侧过头，借着窗外的月光，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。这个男人，明明知道她可能背叛，却还是选择带她去瑞士。
他到底在想什么？
这个问题像根藤蔓，缠得她心口发闷。
窗外的银杏叶被风吹得沙沙响，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瑞士之行倒计时。
苏倾鸾闭上眼，将所有的情绪压下去。
还有一周。
一周后，要么手刃仇人，完成任务。
要么，和这个男人一起，葬身雪山。
无论哪种结局，都比现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拉扯，要好得多。
而陆?其实并没有睡着。他能感受到身边女人的辗转反侧，能听到她压抑的呼吸声。
他知道她在想什么，也知道她的计划里或许根本没有他的位置。
但他还是选择赌一次。
赌她眼底的动摇不是错觉，赌昨夜那场梦，能在瑞士的雪山上，重新续上。
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。
黑暗中，两人都睁着眼睛，看着天花板，各怀心事。
这场横跨二十年的恩怨，这场始于试探的感情，终将在瑞士的雪山脚下，迎来最终的审判。
只是他们都不知道，命运的齿轮，早己在暗中悄然转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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