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三章 血色雪原
风雪卷着冰碴子砸在脸上，像无数把小刀在割。苏倾鸾冲进松树林时，后背的伤口己经冻成了硬块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。身后的越野车还在轰鸣，远光灯穿透林隙，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带，像条追着她咬的毒蛇。
“砰！” 子弹擦过身边的松树，积雪簌簌落下，砸在她的脖颈里，冰得刺骨。苏倾鸾猛地扑倒在雪地里，短刀在掌心转了个圈，刀柄的防滑纹嵌进血肉 ——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水电站的发电机房，林墨的血也是这样溅在她手背上，温热得烫人。
“抓住她！林先生的仇不能不报！” 黑衣人的嘶吼在风雪里扭曲变形，像极了林墨弥留时嗬嗬的血沫声。
苏倾鸾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林墨…… 这个名字像根烧红的铁丝，猛地捅进记忆最深处。发电机房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来：她踩着他抽搐的手指，刀尖挑着他左手的月牙疤，血珠滴在她的婚书上，晕开 “苏倾鸾” 三个字最后的笔画。
“啊 ——”
不知是疼还是怒，她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，翻身扑向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。短刀没入对方小腹的瞬间，她闻到了和林墨身上一样的劣质烟草味，那味道让她眼底瞬间布满血丝。
“杀了你们！都给我去死！”
她像头失控的困兽，根本不躲对方刺来的匕首，只是死死攥着刀柄往深处拧。黑衣人疼得惨叫，匕首划破她的胳膊，血珠溅在雪地上，绽开妖冶的红梅。可苏倾鸾仿佛感觉不到疼，抽出短刀反手一划，对方的颈动脉立刻喷出滚烫的血，浇了她满脸。
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，流进嘴里，带着铁锈般的腥甜。这味道让她想起十岁那年，父亲的血也是这样溅在她的旗袍上，混着老宅的桂花香，成了她一辈子的梦魇。
“抓住她！” 第二个黑衣人举着枪冲过来，枪托带着风声砸向她的后脑勺。
苏倾鸾侧身躲开，短刀贴着枪身滑上去，斩断了对方的手指。枪声在林间炸响，子弹打在雪地里，溅起一片冰屑。她踩着对方的断指，将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，动作快得像道闪电 —— 和杀死林墨时一模一样，甚至更狠，更绝。
“你不是想知道林墨怎么死的吗？” 她的声音在风雪里发颤，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，“他求我饶命的时候，比你还难看！”
黑衣人瞪大眼睛倒下时，苏倾鸾突然想起他手腕上的刺青 —— 是影阁的蛇形图腾，和她后腰的那只一模一样。当年林墨亲手给她纹上去的，用烧红的铁针，疼得她差点咬断舌头。
“都是假的……” 她喃喃自语，短刀在尸体上反复切割着刺青，仿佛这样就能剜掉自己身上那只，“你们都在骗我……”
越野车停在了树林边缘，剩下的三个黑衣人举着枪围成扇形，一步步逼近。苏倾鸾背对着松树，看着他们靴底碾碎的雪，突然笑了。
她的脸被血和雪糊得看不清表情，只有眼睛亮得惊人，像两簇燃烧的鬼火。
“林墨说我不敢杀人？” 她猛地扔掉短刀，解开风衣扣子，露出腰后那只狰狞的蛇形刺青，“你们看清楚了！这十年我杀的人，比你们见过的都多！”
话音未落，她己经像颗出膛的子弹扑了过去。没有武器，就用牙齿咬，用指甲抠，用额头撞。黑衣人没想到她会这样疯魔，一时被她撞得阵脚大乱。
枪声再次响起，子弹擦过她的肋骨，带出一串血珠。苏倾鸾却像感觉不到疼，死死咬住一个黑衣人的喉咙，首到对方不再挣扎才松口，嘴角挂着血肉模糊的碎块。
“影阁的规矩，背叛者死！” 她嘶吼着，抓起地上的枪，对着剩下的两人扣动扳机。
后坐力震得她肩膀发麻，却让她想起林墨把枪塞进她手里的那天。他说：“杀了陆?，你就能摆脱这一切。”
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何以惧可她现在想杀的，是所有让她陷入这一切的人。
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在雪地里时，苏倾鸾的枪也没子弹了。她扔掉空枪，跪在雪地里大口喘气，后背的伤口彻底崩开，血浸透风衣，在雪地上积成一滩粘稠的红，像朵盛开在地狱里的罂粟。
松树林里一片死寂，只有风雪穿过枝桠的呜咽，和她粗重的呼吸声。七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，血与雪交融在一起，把这片洁白的雪原染成了狰狞的红。
苏倾鸾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，突然想起陆?的指尖。他替她上药时总是很轻，怕弄疼她；他握着她的手签字婚书时，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慌。
“陆?……” 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，砸在雪地上，瞬间冻成了冰粒，“我脏了…… 我真的脏了……”
她像个迷路的孩子，在尸横遍野的雪原上蜷缩起来，把脸埋进沾满血的膝盖。后腰的刺青被雪冻得生疼，像林墨当年扎进她皮肤的铁针，一遍遍提醒她：你永远都是影阁的人，永远都洗不干净。
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，越来越近。苏倾鸾猛地抬起头，以为是影阁的追兵，眼里瞬间又布满了血丝，抓起地上的断刀就想冲过去。
可当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冲破风雪，停在她面前时，她举着刀的手突然僵住了。
陆?从车上冲下来，看到眼前的景象时，脚步猛地顿住。他的瞳孔在看到苏倾鸾满身是血的样子时骤然收缩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心脏。
“倾鸾……” 他的声音在发抖，一步步向她走去，“你……”
苏倾鸾看着他靠近，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，转身就想跑。可她刚迈出一步，就被陆?从身后紧紧抱住。
“放开我！” 她像疯了一样挣扎，用断刀去划他的手臂，“我会杀了你的！我真的会杀了你的！”
“我知道。” 陆?任由她的刀划破皮肤，只是把她抱得更紧，“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…… 我知道……”
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温水，一点点浇灭她眼底的疯狂。苏倾鸾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，最后像个泄了气的娃娃，瘫在他怀里放声大哭，把所有的恐惧、委屈、绝望，都哭进了他染血的衬衫里。
“他们都骗我……”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，“林墨骗我…… 影阁骗我…… 我爸妈他们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 陆?吻着她的发顶，血腥味和雪味混杂在一起，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，“都过去了…… 有我在……”
风雪渐渐小了，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，照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。雪原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，像条通往过去的路，崎岖而惨烈。
苏倾鸾的刀掉在雪地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她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防备，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。
或许她真的脏了，真的洗不干净了。
但至少此刻，有人愿意抱着这样肮脏的她，告诉她，她不是一个人。
陆?抱着她走向宾利，脚步沉稳而坚定。他知道，治愈她心里的伤，比处理她身上的伤口要难得多。但他不怕。
只要能把她留在身边，哪怕要面对她偶尔失控的疯狂，哪怕要承受她无意识的伤害，他都甘之如饴。
因为他是陆?，是那个答应了要给她一个家的人。
这个承诺，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，他都会守住。
车窗外的雪原渐渐远去，苏倾鸾靠在陆?的肩膀上睡着了，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血污。陆?看着她苍白的脸，轻轻抚摸着她后腰的刺青，眼底闪过一丝坚定。
总有一天，他会让她彻底摆脱这些噩梦。
总有一天，她会真正地相信，她值得被爱。
而现在，他能做的，就是紧紧抱着她，陪她走过这片血色的雪原，走向那个充满希望的明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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