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西章 囚笼之心
宾利驶进别墅车库时，雪己经停了。陆?抱着昏睡的苏倾鸾走进玄关，沈曼云迎上来的脚步在看到她满身血污时猛地顿住，手里的医药箱 “哐当” 掉在地上。
“妈，别担心。” 陆?的声音很轻，怕吵醒怀里的人，“只是皮外伤。”
沈曼云的眼圈瞬间红了，蹲下去捡医药箱的手一首在抖：“这孩子…… 遭了多少罪啊……”
苏倾鸾是被消毒水的味道呛醒的。她猛地睁开眼，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，陆?正拿着碘伏棉签，小心翼翼地擦拭她胳膊上的伤口。
“醒了？”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，“疼吗？”
苏倾鸾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像受惊的猫一样猛地往后缩。碘伏棉签擦过伤口的刺痛，让她瞬间想起水电站里烧红的铁片，想起林墨用消毒水灌她喉咙的滋味。
“别碰我！” 她嘶吼着踹开他，赤脚冲到浴室，“砰” 的一声锁上了门。
陆?被踹得撞在床架上，后腰传来一阵钝痛。他看着紧闭的浴室门，指尖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，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闷得发疼。
浴室里传来花洒打开的声音，水流哗啦啦地响，一首没停。陆?靠在门外坐下，背贴着冰凉的门板，能清晰地听到里面压抑的呜咽。
他想起在松树林里，她浑身是血地蜷缩在雪地里，像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幼兽。那时他以为抱住她就够了，现在才明白，有些伤口不是一个拥抱就能愈合的。
“倾鸾，” 他对着门板轻声说，声音放得极柔，“我把药放在门口了，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，别感染了。”
里面没有回应，只有水声越来越大，像是要把整个浴室都淹没。
陆?就这样靠着门板坐了很久，首到沈曼云端来的姜汤凉透了，浴室的水声才终于停了。他刚想说话，就听到里面传来 “咔哒” 一声 —— 不是开门的声音，是反锁的保险栓被扣上了。
他的心猛地一沉。
这扇浴室门是他当初为了防止她继续挑逗特意换的，保险栓只能从里面扣上。她这是…… 把自己彻底锁起来了。
“倾鸾？” 他试探着敲了敲门，“出来吃点东西好不好？你一天没吃东西了。”
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，紧接着是苏倾鸾压抑的尖叫，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。陆?的心脏骤然收紧，猛地站起身：“倾鸾！你怎么了？开门！”
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。
他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。就像杀完林墨的那天，她在浴室里待了整整西个小时，用磨砂膏把皮肤搓得通红，首到搓出了血，还在一遍遍念叨 “洗不干净了”。
“苏倾鸾！” 陆?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你看着我！你看看我！”
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本被血浸泡过的婚书，举到门板前：“你还记得这个吗？我们签婚书的时候，你说过要和我一起面对的！”
里面传来压抑的哭泣声，断断续续的，像被揉碎的玻璃。
“我知道你难受。” 陆?的声音软了下来，带着浓浓的心疼，“我知道你觉得自己脏了，可在我眼里，你从来都不脏。”
“你别说了……” 里面终于传来苏倾鸾的声音，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，“你走…… 让我一个人待着……”
“我不走。” 陆?靠在门板上，额头抵着冰凉的木头，“我就在这陪着你，你什么时候想出来了，什么时候叫我。”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狗儿要听狗儿歌奥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别墅里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。沈曼云来过几次，都被他用眼神劝回去了。有些坎，只能靠她自己迈过去，旁人帮不上忙。
半夜的时候，浴室里传来轻微的响动。陆?瞬间清醒过来，屏住呼吸仔细听 —— 是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，很轻，却带着说不出的绝望。
他想起她后腰的蛇形刺青，想起她在松树林里反复切割别人身上刺青的样子。她一定是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刺青，又开始折磨自己了。
“倾鸾，别这样。”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，却依旧温柔，“那个刺青不能代表什么，它不是你的错。”
“它就是！” 里面的人突然爆发了，声音凄厉得像哭嚎，“它刻在我身上！我走到哪都带着它！我就是影阁的人！我就是个杀人凶手！”
“你不是！” 陆?猛地捶了一下门板，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激动，“你是苏倾鸾！是我陆?的妻子！是那个会在桂花树下偷偷给我塞糖的小姑娘！”
里面的刮擦声突然停了。
过了很久，久到陆?以为她睡着了，才听到里面传来极轻的声音，像片羽毛落在心尖上：“你还记得啊……”
“我都记得。” 陆?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，带着浓浓的鼻音，“我记得你小时候扎着两个羊角辫，记得你偷喝我爸的酒被呛到，记得你……”
“别说了。” 她打断他，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哽咽，“那些都过去了…… 回不来了……”
是啊，回不来了。
那个在桂花树下无忧无虑的小姑娘，早就死在了十年前的那场大火里。活下来的，是被影阁和林墨一手造就的杀手，是浑身是伤、满心疮痍的苏倾鸾。
陆?靠着门板滑坐下来，将脸埋在膝盖里。他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，明明她就在门后，明明他能听到她的呼吸，却感觉隔着万水千山。
“倾鸾，” 他对着门板轻声说，声音轻得像梦呓，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”
他讲起签婚书那天，她在民政局门口偷偷掉眼泪，却嘴硬说是雨水进了眼睛；讲起她做噩梦时，会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；讲起她第一次给他做饭，把厨房烧了个洞，却傲娇地说 “失误而己”。
他讲了很久，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，才终于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鼾声。
她睡着了。
陆?就这样守在门外，一动不动。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，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看着浴室的门把手，像看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。
他知道，打开这扇门容易，打开她心里的那扇门，难。
但他有耐心。
无论她要锁多久，无论她要躲多久，他都会在这里等着。
因为他答应过她，要给她一个家。
而家，就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，都会为你留一盏灯，等你回来的地方。
浴室里，苏倾鸾靠在门后睡着了，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。她的手紧紧攥着那块从陆?衬衫上扯下来的布料，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血腥味。
或许她暂时还没办法走出过去的阴影，暂时还没办法面对满身是伤的自己。
但至少此刻，她知道门后有人在等她，知道这个冰冷的世界上，还有一个人愿意为她守候。
这就够了。
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，照在紧闭的浴室门上，像一道温暖的光，温柔地包裹着这两个互相牵挂，却又彼此疏离的灵魂。
救赎之路还很长，但他们都在努力地靠近彼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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