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七章 生死拔河
救护车的鸣笛声撕开黎明前的最后一抹黑暗,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,溅起的水花像破碎的星子。陆?跪在担架旁,指尖始终没离开苏倾鸾的手腕 —— 那里的脉搏微弱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,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他的神经。
“血压持续下降!准备输血!” 护士的声音带着专业的冷静,却让陆?的心脏骤然缩紧。他看着针头刺进她苍白的手臂,鲜红的血液顺着输液管缓缓流淌,突然想起她抽血那天,也是这样别过头不敢看,却嘴硬说 “这点血算什么”。
那时的她,眼底还有光。
“她怎么样?” 陆?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,喉结滚动了半天才挤出这几个字。
医生正在快速记录体征数据,头也没抬地回:“失血量超过两千毫升,手腕伤口伤及动脉,还有脑震荡和多处软组织挫伤…… 能不能挺过手术,要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志。”
求生意志。
这西个字像冰锥,狠狠扎进陆?的心脏。他想起浴缸里那片染血的银杏叶,想起她攥得发白的指节 —— 她不是没有求生意志,只是被过去的噩梦逼到了绝路。
“她会挺过去的。” 陆?对着空气喃喃自语,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,“她答应过我的……”
救护车冲进医院急诊楼的瞬间,沈曼云在李警官的搀扶下也赶到了。老太太刚从晕厥中醒来,脸色比病床上的苏倾鸾还要白,抓住陆?的胳膊时,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:“?儿,倾鸾她……”
“妈,没事的。” 陆?反手握住母亲的手,掌心的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袖,“医生说手术成功的几率很大。”
他撒了谎。医生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,甚至用一种隐晦的语气暗示,做好最坏的打算。
可他不能让母亲倒下。这个家己经经历了太多风雨,他必须撑住。
苏倾鸾被推进手术室时,陆?的衬衫还在滴着血 —— 是她的血,也是他徒手掰门锁时蹭破的血。护士想让他处理伤口,被他挥手拒绝了:“我没事。”
他靠在手术室门口的墙壁上,看着那扇缓缓关上的门,像看着自己的心脏被一点点封闭。红灯亮起的瞬间,走廊里的时钟指向凌晨西点十七分,距离她锁上浴室门,己经过去了整整八个日夜。
这八个日夜,像八年那么漫长。
李警官端来一杯热水,放在他面前的长椅上:“陆总,沈阿姨己经安排去病房休息了。张妈也赶来了,在楼下等着。”
陆?没动,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的红灯,像一尊凝固的雕塑。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她血液的温度,与掌心的冷汗交融在一起,黏腻得让人心慌。
“林墨的余党都清干净了。” 李警官的声音放得很轻,“影阁的老巢也端了,以后不会再有人找她麻烦了。”
陆?的睫毛颤了颤。这些他早就知道,在破门而入的前一刻,李警官己经把消息传进了他的耳机。可这些迟来的 “安全”,没能留住她手腕上的血。
“太晚了。” 他低声说,声音里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,“她等不起了。”
十年的逃亡,十年的杀戮,十年的自我折磨。她的神经早就像根绷紧的弦,林墨的死只是最后那根稻草,让一切彻底崩塌。
手术室的门偶尔会打开,护士匆匆进出,带来里面的只言片语。
“止血困难!准备第二套方案!”
“血压又掉了!肾上腺素准备!”
“病人心率骤降!快!”
每一次通报都像重锤,狠狠砸在陆?的心上。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过去的细节:她第一次杀人后躲在被子里发抖,他却以为她只是做了噩梦;她拒绝他靠近时眼底的恐慌,他却以为是她还在生他的气;她手臂上那些新旧交叠的疤痕,他竟从未认真问过来历……
原来他所谓的 “保护”,竟如此迟钝又笨拙。
“倾鸾,对不起。” 他对着紧闭的门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是我没早点找到你,是我没早点告诉你…… 你不用一个人扛着。”
走廊的窗户透进微光,照亮他眼底的红血丝。晨光爬上他的肩膀,却暖不了他冰凉的指尖 —— 那里还攥着那片从救护车地板上捡起的银杏叶,叶尖的锯齿己经深深嵌进肉里。
手术进行到第八个小时,沈曼云从病房里出来,手里端着碗粥:“?儿,吃点东西吧,你一天没合眼了。”
陆?摇摇头,目光依旧没离开手术室的门。他的嘴唇干裂起皮,胡茬冒出了青色,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。
“妈知道你担心。” 沈曼云把粥放在他手边,声音哽咽,“可你这样垮了,谁来等倾鸾出来?”
陆?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伸手去拿勺子,指尖却抖得握不住。粥碗摔在地上,白瓷碎裂的脆响,让他瞬间想起浴室里那些被砸碎的玻璃 —— 原来他也会像她一样,在极致的恐慌里失去控制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 他蹲下身去捡碎片,手指被割破也浑然不觉,血珠滴在白粥里,像朵刺眼的红梅。
沈曼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:“傻孩子……”
中午十二点,手术室的红灯突然灭了。
陆?猛地从地上弹起来,腿麻得差点摔倒。医生推门出来时,他冲上去抓住对方的白大褂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:“她怎么样?”
医生摘下口罩,眼底带着疲惫的红血丝:“手术很成功,动脉接活了,血也止住了。但她还在昏迷,能不能醒过来,要看今晚。”
“会醒的。” 陆?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她一定会醒的。”
苏倾鸾被推进 ICU 时,脸上还戴着氧气罩。她的手腕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,手臂上的玻璃划痕贴着无菌敷料,只有那只攥着银杏叶的手,被医生小心翼翼地露在外面 —— 叶尖的血己经干涸,变成了深褐色的痂。
陆?隔着探视窗看着她,目光像温柔的网,轻轻笼罩着病床上的人。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平稳起伏,每一次波动都让他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点。
“倾鸾,我知道你听得见。” 他对着玻璃轻声说,指尖在冰冷的窗面上描摹着她的轮廓,“你说过要等我,现在换我等你了。”
他说起张妈种的月季开了,说起沈曼云学会了做她爱吃的荠菜馄饨,说起他在她枕头下发现的那本日记 —— 最后一页那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,被人用铅笔添了个小小的 “陆” 字。
“你看,你早就把我放在心上了。”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,却藏不住一丝欣喜,“所以你不能食言,必须醒过来…… 亲口告诉我。”
ICU 的探视时间有限,陆?却不肯离开。他搬了把椅子坐在走廊里,眼睛始终没离开那扇紧闭的门。护士来劝了几次,都被他固执地拒绝了。
“我就在这等。” 他说,“她醒了第一眼看到的必须是我。”
夜幕再次降临,医院的走廊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。陆?靠着墙壁闭目养神,却在听到监护仪发出异常声响的瞬间惊醒—— 是幻觉,只是他太紧张了。
他走到探视窗前,借着月光看着她安静的睡颜。突然发现她的睫毛颤了颤,像蝴蝶即将展翅。
“倾鸾?” 他屏住呼吸,心脏狂跳起来。
她的眼皮动了动,似乎想睁开,却又无力地垂下。
陆?的指尖在玻璃上重重敲了三下 ——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,小时候她怕黑,他就在窗外敲三下,告诉她 “我在”。
病床上的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,原本平稳的心跳曲线突然有了细微的波动。
陆?的眼眶瞬间红了。
他知道,她在努力。
努力地想睁开眼,努力地想回应他,努力地想从那片黑暗的泥沼里爬出来。
“我等你。” 他对着玻璃轻声说,声音温柔得像月光,“多久都等。”
走廊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,和她出事的时间一模一样。陆?靠在墙上,看着 ICU 里那盏不灭的顶灯,像守着一座希望的灯塔。
他不知道她会在何时醒来,不知道醒来后是否还会记得他,不知道她心里的伤口是否能随着身体的愈合而渐渐平复。
但他知道,只要她能醒过来,一切就都有希望。
因为他会陪着她,一点点驱散她心底的阴霾,一点点抚平她身上的伤痕,一点点让她重新相信 —— 这个世界上,还有值得她活下去的温暖。
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渐渐平稳,像月光下平静的湖面。陆?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扇窗,像在进行一场与死神的拔河。
他不会输。
绝不能输。
因为他的世界里,不能没有苏倾鸾这束光。
天快亮的时候,陆?趴在探视窗上睡着了。梦里,苏倾鸾站在阳光下,对着他笑得眉眼弯弯,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在桂花树下等他放学的小姑娘。
“陆?,我回来了。” 她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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