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在茶几上震动的频率越来越急，像陆子晗此刻擂鼓般的心跳。他盯着屏幕上“周青”两个字看了三秒，指尖划过接听键时，指腹的薄茧蹭过冰凉的玻璃。
“周姐。”他开口，声音里还裹着宿醉的沙哑，却比凌晨时多了几分咬碎牙的决绝，“我要和她分手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半秒，随即爆发出周青标志性的急脾气：“陆子晗你睡醒了没有？！你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吗？”
她比陆子晗小两岁，今年三十三，一头利落的短发从未留长过，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年，早就练就了钢筋铁骨，此刻却难掩语气里的惊惶，“违约金！十几个亿！你把自己拆了卖了都凑不齐！”
“我清醒得很。”陆子晗走到窗边，晨光己经爬上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，刺得他眯起眼，“她出轨了，就在玉兰会所，我亲眼看见的。”
他用最平静的语气，把昨夜包厢里的画面拆解开——上官羽瞳凌乱的裙摆，老男人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，还有那句淬毒般的“我是你公司的幕后老板”。每说一个字，喉咙就像被砂纸磨过一次。
“什么？！”周青的声音陡然拔高，背景里传来文件散落的哗啦声，“她出轨的是幕后老板？陆子晗你听着，这不是意外，是圈套！从你们签对赌协议那天起，就可能是个局！”
陆子晗扯了扯嘴角，想笑，却比哭还难看：“我知道。现在想想，我怎么选都是死局。”
他望着楼下车水马龙，声音轻飘飘的，却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，“不分手，就得顶着绿帽子当接盘侠，继续在镜头前和她扮演恩爱，给她的粉丝刷‘深情男友’的好感度。分手，我就得赔到倾家荡产，从顶流跌成负债累累的穷光蛋。”
他顿了顿，转头看向墙上那片空白——那里原本挂着他和上官羽瞳的合照，昨夜被他一把扯下来摔碎了，玻璃碴还散落在地毯的褶皱里。“周姐，换作是你，你怎么选？”
周青在那头重重吸了口气，语气里的火气渐渐沉淀为无奈的疲惫：“我当时怎么劝你的？我说上官羽瞳一家子都透着精明，说资本不会做赔本买卖，说对赌协议就是把刀架在你脖子上！你呢？被几句‘我爱你’灌得晕头转向，连我给你找的律师都不见！”
她的声音软了些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疼惜：“子晗，你那时候正当红，多少好资源等着挑，偏偏一头扎进这浑水里。现在想来，公司哪是怕你恋爱掉粉？分明是早就盯上了上官羽瞳的利用价值，顺便把你也当成了捆绑变现的工具！”
陆子晗没说话。周青的话像针，扎破了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侥幸。公众眼里，他是染着亚麻色头发、舞台上唱跳俱佳的“小鲜肉”，可褪去妆容，他也是个有血性的男人。那顶无形的绿帽子，他戴不住，也咽不下。
“合约写得清楚。”他低声说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框的漆皮，“如果分手，我赔付违约金，合约自动解除。”这是他昨夜翻遍合同找到的唯一一条“生路”，哪怕这条路铺满荆棘。
“真要走到这一步？”周青的声音里带着恳劝，“再忍一年，就一年。你的合约还有十一个月到期，到时候官宣分手，违约金至少能砍半，甚至可以和公司谈条件……”
“忍？”陆子晗笑了，笑声里裹着血丝，“让我对着她那张脸，想起她坐在别的男人腿上的样子，再忍十一个月？周姐，那我还算个男人吗？”
他深吸一口气，胸腔里像是燃起了火，“八年了，我够能忍了。从她一次次推脱结婚，到她爸妈拿着我的钱填窟窿，我都忍了。但这次，我忍不了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周青压抑的叹息，绵长而沉重，像背负了千斤重担：“我知道了。”她沉默片刻，语气重新变得果决，“你在家等着，我现在就去公司，找他们摊牌。”
“没用的。”陆子晗说，“幕后老板都亲自下场了，公司高层不过是他的傀儡。”
“那也得去！”周青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，“我是你的经纪人，不是看着你被人算计死的摆设！就算赔，也得赔得明明白白！我倒要看看，他敢不敢把这龌龊事摆到台面上！”
她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你放心，我会联系最好的律师团队，研究合约漏洞。就算要赔，也不能让他们狮子大开口。还有上官羽瞳，她以为躲得掉？这八年她靠你捞的好处，总得吐出来几分！”
陆子晗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，心里那块冻了一夜的坚冰，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暖意。出道十二年，周青从他还是练习生时就带着他，既是经纪人，虽然比自己小两岁却更像亲姐姐。在他被爱情冲昏头脑时，是她一次次泼冷水；如今他跌进深渊，也是她第一时间伸手。
“周姐，”他轻声说，“谢谢你。”
“谢什么？”周青哼了一声，语气却软了，“等这事了了，我请你喝酒。不过先说好了，以后再恋爱脑，我打断你的腿。”
挂了电话，陆子晗站在原地，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，倒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，却也映出了从未有过的清明。
他知道，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。天价违约金、全网群嘲、事业尽毁……这些后果像黑影一样蹲在前方。但至少，他不用再戴着面具生活。
茶几上的玻璃碴还没清理，阳光照在上面，折射出刺眼的光。陆子晗弯腰，一片一片捡起来，指尖被划破了也没察觉。
就像这场八年的幻梦，碎了，疼，但终于能看清真相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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