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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麟儿初啼

小说: 香烬长安   作者:玉墨文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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产房内,净洁的“九天清莲”香气余韵悠长,如同温暖的潮汐,无声地抚慰着疲惫。芙咲在嬷嬷们的精心照料下,被轻柔地擦拭干净,换上干爽柔软的寝衣,安置在早己准备好的、铺着厚厚软垫的暖榻上。她脸色苍白,眉眼间是浓得化不开的倦意,但那双清澈的眼眸却亮得惊人,如同被水洗过的星辰,温柔地凝视着被包裹在明黄色龙凤襁褓中、安静躺在她臂弯里的小生命。

小家伙刚刚经历了一场来到人世的奋战,此刻己停止了啼哭,闭着眼睛,小小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。他的皮肤红润,胎发乌黑浓密,小拳头紧紧握着,抵在的脸颊边。襁褓边缘,露出的一小截脖颈后,隐约可见一枚极其小巧、形如含苞浅金色昙花的淡金色胎记,在暖阁的烛光下流转着微弱的柔光。

“娘娘您看,小皇子多健壮!这眉眼,这鼻梁…跟陛下简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!” 李嬷嬷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软巾擦拭着小皇子稀疏胎发下的小脸,语气充满了敬畏与喜悦。

芙咲的目光温柔地描摹着孩子的轮廓,心中一片柔软。这是她和墨隐的孩子,是他们血脉的延续,是这蚀骨融香羁绊最珍贵的礼物。她轻轻低下头,用脸颊蹭了蹭婴儿温热娇嫩的额头,一股纯净的、带着奶香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,与她身上尚未散尽的“九天清莲”圣洁之气交融,形成一种令人心安的、新生的力量。

就在这时,产房的门被无声推开。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,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,如同裹挟着风雪般,大步走了进来。是墨隐。

殿内忙碌的嬷嬷和宫女们瞬间噤若寒蝉,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冻结,齐刷刷地跪伏在地,额头紧贴着温暖的地毯,大气不敢出。唯有芙咲臂弯中的小婴儿,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冽气息惊扰,小嘴一瘪,发出一声细弱的、如同幼猫般的哼唧。

墨隐的脚步在距离暖榻数步之遥处骤然停住。覆着黑绸的脸庞,精准地“锁定”了芙咲臂弯中那小小的一团明黄。他周身那股迫人的威压与血腥气,在触及那缕新生的、纯净温暖的气息时,如同阳光下的坚冰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、退散。

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向前走了两步,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。他在暖榻边停下,单膝跪了下来,高大的身影瞬间矮了下去,与榻上的芙咲和婴儿平视。

“芙咲…”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,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和不易察觉的颤抖。他伸出手,那只刚刚在门外因极度紧张而捏碎了一个玉杯、掌心还带着未干血迹和玄玉扳指压痕的手,此刻却微微颤抖着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迟疑,缓缓伸向襁褓。

芙咲没有说话,只是用温柔鼓励的目光看着他,轻轻将臂弯中的婴儿朝他那边托了托。

墨隐冰凉的指尖,终于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婴儿温热娇嫩的脸颊。那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,如同电流般瞬间击中了他!他覆着黑绸的脸庞微微震动了一下,手指如同被烫到般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,随即又更加轻柔地、带着一种奇异的探索意味,缓缓拂过婴儿的额头、小巧的鼻尖、柔软的唇瓣…最后,停留在那枚浅金色的昙花胎记上,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香烬长安 指腹极其温柔地着。

“…朕的…太子…” 他低低地唤道,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近乎梦呓般的温柔和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刻入骨髓的认定。那缕纯净的奶香混合着芙咲身上残留的“九天清莲”气息,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腔,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,瞬间抚平了他灵魂深处所有的狂暴与不安,只剩下一种巨大的、近乎虚脱的满足感。

他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,覆着黑绸的脸庞凑得很近,贪婪地、深深地呼吸着那萦绕在婴儿和芙咲身周的、混合着新生与圣洁的温暖气息。良久,他才抬起头,覆着黑绸的“视线”转向芙咲苍白却温柔的脸庞。

“…辛苦你了。”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,却带着一种芙咲从未听过的、笨拙却真挚的温柔。

芙咲眼中泛起温热的水光,轻轻摇了摇头。

墨隐的目光再次落回婴儿身上,那枚浅金色的昙花胎记在他指尖下仿佛带着微弱的暖意。他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感受着什么,又似乎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。

“影。” 他忽然开口,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冽,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暴戾。

影如同影子般出现在门口:“陛下。”

“传朕旨意。” 墨隐的声音清晰地响起,回荡在寂静的暖阁内。

“一:大赦天下!凡刑期三年以下之轻罪犯人,除谋逆、杀人、奸淫、贪墨国帑者,即刻释放!各州府死牢待决之犯,案情存疑、罪不至死者,发回重审!流放三千里以下者,刑期减半!”

“二:免明年天下三成钱粮!着户部即刻拟旨颁行!”

“三:宫中上下,侍奉皇后生产有功者,赏三年俸禄!稳婆李氏,赐黄金千两,良田百顷,荫一子入国子监!”

“西:…着礼部、钦天监,择吉日,告祭太庙,上皇子玉牒,赐名——‘宸’。”

墨宸。宸,北极星所在,帝王所居,亦指帝王。这个名字,承载了墨隐对这个孩子所有的期待与定位——未来的帝王,他江山的唯一继承人!

“臣遵旨!” 影领命,迅速退下安排。

芙咲听着这旨意,心中百感交集。这“大赦天下”看似皇恩浩荡,实则范围被严格限定(排除重罪),更像是在他铁血统治的坚冰上,因这新生儿的到来而刻意凿开的一道有限缝隙,象征意义大于实际。免税、厚赏,则是帝王惯用的收买人心之举。唯有那个名字——“墨宸”,让她心头一紧。这名字太重,如同一个无形的枷锁,早早地套在了这初生婴儿稚嫩的脖颈上。

墨隐却似乎对自己的旨意极为满意。他再次俯身,用脸颊极其轻柔地蹭了蹭婴儿带着奶香的小脸,然后,在芙咲惊愕的目光中,他低下头,冰凉的、带着一丝血腥气的薄唇,极其珍重地、印在了芙咲汗湿的额头上。

“…朕的香…朕的太子…” 他低沉的声音在芙咲耳边响起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蚀骨融香般的满足,“…都在这里了。”

芙咲抱着怀中沉沉睡去的小墨宸,感受着额头上那冰凉却珍重的触感,看着眼前这个因新生命的降临而罕见地流露出温柔与满足的帝王,心中那复杂的忧虑与沉重,似乎也被这新生的希望与这病态却真实的羁绊悄然冲淡了些许。殿外,风雪依旧呼啸,紫宸殿内,却因这初啼的麟儿,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、血脉相系的奇异暖意。这暖意能否融化那铁血江山的坚冰,无人知晓。但此刻,这蚀骨融香的囚笼里,确然点亮了一盏名为“墨宸”的新灯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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