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阳宫的气氛压抑得像口密不透风的棺材。陈知画被侍卫送回来时，脸色惨白如纸，一进门就瘫坐在地上，哭哭啼啼地喊着“永琪救我”，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忘了顾及。
永琪刚从皇上那里领了训斥回来，满肚子火气没处发，见她这副模样，心头的怒火“腾”地就窜了上来。他几步冲到陈知画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眼底的失望和愤怒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你还有脸哭？！”永琪的声音又冷又硬，像淬了冰的刀子，“谁让你去静心苑的？谁让你去找小燕子麻烦的？你是个蠢货吗？！”
陈知画被他吼得一愣，随即哭得更凶了：“永琪，你怎么能这么说我？我是为了你啊！我就是看不惯小燕子那副清高的样子，她凭什么在静心苑过得那么自在？凭什么连皇阿玛都护着她？我……”
“为了我？”永琪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梨花木凳，凳子“哐当”一声翻倒在地，吓得屋里的太监宫女都跪了一地。“你那是为了我吗？你那是为了你自己的嫉妒心！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，你比小燕子强！可你看看你干了些什么？！”
他指着陈知画的鼻子，字字诛心：“跑到静心苑，对着那些小太监小宫女说‘没有根’，你知道这话多伤人吗？你知道皇上最恨什么吗？皇上最恨的就是仗着身份欺压下人！你倒好，挺着个肚子，跑到皇阿玛心尖尖上的人面前，说那些刻薄话，你不是蠢是什么？！”
陈知画被他骂得浑身发抖，眼泪糊了满脸：“我……我没想到皇上会在那里……我以为小燕子就是个弃妇，没人会护着她……”
“弃妇？”永琪气得笑出声，笑声里满是悲凉和嘲讽，“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吗？小燕子不是弃妇，她是自己走的！她走得坦坦荡荡，活得清清白白！而你呢？靠着算计进了景阳宫，以为怀了孩子就能高枕无忧，结果呢？在皇阿玛心里，你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！”
他蹲下身，死死盯着陈知画的眼睛：“我告诉你，皇上今天有多生气，你知道吗？他说要摘了太医院的顶戴，说要禁你的足，若不是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，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？！”
陈知画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，哭声渐渐小了，眼里露出恐惧：“不……不会的……永琪，你帮帮我，你去求求皇阿玛……”
“求？我怎么求？”永琪猛地站起来，背对着她，声音里满是疲惫，“我自己都被皇上指着鼻子骂‘糊涂’！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，信了你的鬼话，以为你是个懂事知礼的，结果呢？你除了会哭会闹会挑拨离间，你还会什么？！”
他想起静心苑里的小燕子，想起她素衣布衫在药田里忙碌的样子，想起她面对陈知画时的冷静和锋利，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。那个曾经围着他转，喊他“永琪”的姑娘，早己被他和眼前这个女人，联手推得越来越远。
“你知道吗？”永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“小燕子在静心苑种草药，救了多少小太监小宫女？他们提起她，眼里是感激！而你呢？除了让人厌烦，你还能得到什么？”
陈知画蜷缩在地上，看着永琪决绝的背影，忽然觉得一阵寒意。她一首以为，只要抓住永琪的心，只要生下孩子，就能稳坐侧福晋的位置，甚至取代小燕子。可现在她才发现，自己在永琪心里，或许从来都不是“爱人”，只是一个能帮他巩固地位的工具。
“蠢而不自知。”永琪最后看了她一眼，语气里的失望几乎要将人淹没，“陈知画，你好自为之吧。从今往后，景阳宫的事，我不会再管你。你若是安分，就好好把孩子生下来；你若是再敢惹是生非……”
他没有说下去，但那眼神里的冰冷，让陈知画打了个寒颤。
永琪转身走出寝殿，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。宫人们低着头，没人敢看他的眼睛。他走到院子里，望着静心苑的方向，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孤独得像个笑话。
他终于明白，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妻子，而是那个曾经能让他笑、让他闹、让他觉得活着有意义的小燕子。而这一切，都是他和陈知画亲手造成的。
“蠢货……”他低声骂了一句，不知道是在骂陈知画，还是在骂自己。
景阳宫的夜色渐渐浓了，陈知画独自坐在冰冷的寝殿里，听着窗外的风声，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。她好像赢了，却又好像输得一败涂地。而那个被她看不起的还珠格格，早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，活成了她永远也比不上的样子。
永琪站在廊下，一夜未眠。天亮时，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，终于做了一个决定——他要去给小燕子道歉。不是为了挽回什么，只是想告诉她，他错了。
可走到静心苑门口，他又一次停住了脚步。药田里，小燕子正和岳景渊说着什么，两人并肩站在晨光里，她的脸上带着笑，是他从未见过的轻松和明媚。
永琪忽然觉得，自己这声“对不起”，在她的幸福面前，显得如此多余，如此可笑。
他默默转身离开，背影落寞得像个迷路的孩子。有些错误，一旦犯下，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。而他，终究是失去了那个曾经视他为全世界的姑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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