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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8 汉朝–铁官徒起义

小说: 皇朝惨案   作者:我有钱我有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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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飞燕的金步摇在烛火里晃出细碎的光,她捻着枚蜜渍梅干,斜睨着阶下瑟瑟发抖的少府令:"冶铁的刑徒反了?苏令?这名字倒生得寻常。"

"回皇后娘娘,"少府令的朝服己被冷汗浸出深色,"山阳铁官徒二百二十八人,昨日三更夺了军械库,杀了铁官令,这会儿......这会儿怕是己出了山阳郡。"

帘外忽有环佩声,赵合德披着件月白纱衣进来,发间还沾着浴后的水汽:"姐姐还在说那伙刑徒?方才陛下在昭阳殿发脾气,说东郡太守让人给斩了,连汝南都尉的印绶都被挂在城楼上。"

"哦?"赵飞燕挑眉,将梅核吐在玉碟里,"一群戴铁枷的贱民,倒有这等手段。"

"可不是么,"赵合德挨着她坐下,纤指划过鎏金熏炉,"听说领头的苏令,左手心有块铁疤,像个囚字。当年给先帝铸陵铜时,因不肯在铜料里掺铅,被铁官打断了三根肋骨,还说......还说要让天下人看看官府的黑心。"

正说着,内侍总管匆匆进来,手里捧着卷染血的竹简:"陛下口谕,令丞相翟方进即刻领兵镇压,凡捕获铁官徒者,赏钱十万,献苏令首级者,封关内侯。"

赵飞燕看着那血迹在烛火下泛出暗沉的红,忽然笑了:"关内侯?陛下倒看得起这群铁骨头。"

苏令将最后一块干粮塞进怀里,铁镣在挣脱时磨破的脚踝还在渗血。他望着作坊外被烧毁的刑具房,耳边似乎还响着昨夜的呐喊,"杀了狗官"的吼声震得铁砧都在颤。

墙角堆着些没来得及运走的铁器,有个新兵用的铁矛,矛头竟歪歪扭扭,一看便知是偷工减料的次品。

“大哥,”十六岁的铁官徒阿石凑过来,手里攥着半块偷藏的麦饼,"方才溜出去打探的兄弟说,官府在城门口贴了画像,画的是你左手心的疤。”

苏令展开手掌,那块在淬火时被烙铁烫出的疤痕狰狞如鬼:"当年李铁官逼咱们往铁器里掺沙土,我多说了句这是要送将士去送死,就挨了这一下。"他忽然攥紧拳头,疤痕在掌心突突跳动,"阿石,你还记得张老铁匠怎么死的?"

阿石的脸白了,喉结动了动:"记得......那天是腊月二十三,他老人家不肯在军械里偷工减料,被李铁官吊在横梁上,底下堆着柴火......活活......活活烧死的。他孙女就在旁边哭,被他们用鞭子抽得满地滚。"

“所以咱们不是反,是要活下去。"苏令的声音低沉如熔炉里的铁水,"让长安城里那位看看,戴铁枷的未必是贱骨头。"他踢了脚旁边的铁砧,铁砧发出沉闷的响声,"咱们打了一辈子铁,知道铁要趁热打才结实,这世道也该敲敲打打了。"

这时有个瘸腿的老刑徒一瘸一拐跑来,裤脚还在滴血,手里举着件染血的官服:"苏大哥,从铁官令身上搜的,你看这是什么?"

苏令展开一看,竟是封少府给铁官令的密函,墨迹还带着松香:"......今岁军械需赶制三万副甲胄,铜料不足,可掺铅铁杂料,勿使陛下知晓。”

"狗娘养的!"阿石一拳砸在铁砧上,火星溅在他破洞的粗布衫上,"去年雁门军大败,不就是因为甲胄挡不住匈奴的箭么?我表哥就在那支队伍里,尸首都没找着!"

苏令将密函折成小块塞进靴筒,忽然扬声:"弟兄们,咱们不往南逃,往北去!把这封书信送到丞相府,送到御史台,让天下人都看看,是谁在拿将士的性命填自己的腰包!”

人群里有个瞎了只眼的老铁匠,摸索着举起手里的铁锤:"苏大哥说得对!俺们烂命一条,换个明白也是值了!”

翟方进的案几上堆着七封告急文书,最上面那封的火漆印己被捏碎,露出里面泛黄的竹篾。

"大人,"长史匆匆进来,手里捧着件甲胄,甲胄上还沾着些干涸的泥点,"这是从苏令部众丢弃的营地里捡的,您看......"

翟方进拿起甲片,指尖一用力竟生生折断,断裂处泛着灰黑色:"铅铁混杂,脆如陶瓦。"他忽然冷笑,将甲片扔在案上,"少府那帮人,连先帝陵寝的铜器都敢熔了掺料,何况是军械。上个月我去视察武库,见那些矛头都锈得不成样子,说要整治,还被他们用太后的名义压下来。”

门外传来车马声,车轴发出吱呀的响声,光禄大夫孔光掀帘而入,手里还攥着弹劾少府的奏章,奏章边角都被捏得起了皱:"丞相可知,民间都在传宁遇匈奴,不逢铁官?昨儿我在西市,听卖浆的老汉说,苏令在陈留开了粮仓,百姓们提着瓦罐去领粮,都说他是铁菩萨。”

"铁菩萨?"翟方进将甲片掷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,"一个刑徒,也配称菩萨?"

他忽然起身,案上的竹简哗啦散了一地,"传我令,让车骑将军王音领羽林军五千,务必在颍川截住他们!告诉王音,活要见人,死......要见那封少府的密函!"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"让他多带些弓箭手,苏令那帮人虽懂打铁,却未必懂阵法。”

春阳晒得麦田泛出金浪,风一吹,麦浪像片金色的海洋。苏令靠在老槐树下磨剑,剑身映出他左掌的疤痕,也映出远处官道上的尘土。

阿石正给个穿粗布襦裙的妇人分粮,那妇人怀里抱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孩子,孩子的脸蜡黄蜡黄的,嘴唇干裂,接过粟米时噗通跪下,膝盖砸在地上发出闷响。

"将军若早来三个月,俺家柱儿也不会......"妇人的声音哽咽,泪水滴在粟米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
"起来吧。"苏令把水壶递过去,壶口还带着点铁锈味,"官府的粮仓堆着陈米,却看着百姓饿死,这才是该反的根由。"他看了眼孩子,从怀里掏出块糖,那是之前从铁官令的库房里搜的,糖纸都皱了,"给孩子含着。"

妇人抹着泪,用袖口擦了擦脸:"将军有所不知,陈留太守的小舅子,上个月还把救济粮拉去黑市卖了。俺男人气不过,去太守府告状,被打得现在还躺炕上,肋骨断了三根。”

忽有马蹄声自东南来,嗒嗒的响声越来越近,阿石掣出腰间短刀,刀身闪着寒光:"大哥,是官府的骑兵!”

苏令却按住他的手,眯着眼望了会儿:"不像,你看那马蹄声,乱得很,不像是正规军。"

他望着扬尘中奔来的骑士,那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皂衣,帽子歪在一边,竟是个驿卒。驿卒滚鞍下马,脚刚落地就踉跄了一下,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帛书,帛书边角都磨破了。

"苏将军,这是......这是颍川铁官徒的信,他们说......说要响应您,己经杀了颍川铁官!"驿卒的声音都在抖,嘴角还带着点血沫。

帛书上的字迹歪歪扭扭,墨迹里混着血:"苏令兄弟,当年申屠圣没做成的事,咱们接着做!”

苏令的指腹抚过"申屠圣"三个字,那是阳朔三年起义的铁官徒首领,据说死后被悬首示众三个月,尸体都被乌鸦啄得不成样子。

"大哥,"阿石忽然指着远处,声音都变了调,"你看!"

麦田尽头,无数百姓扛着锄头铁耙涌来,像股黑色的潮水。为首的是个瞎了只眼的老汉,脸上刻满了皱纹,举着面破旗:"俺们是附近庄子的,听说将军为民除害,特来......特来搭把手!"老汉的声音嘶哑,却带着股子劲,"俺们虽不会打仗,但有力气,能给将军们送水送饭!”

王政君的玉如意在膝上敲出轻响,"嗒嗒"声在安静的宫殿里格外清晰。她望着阶下的王音,眉头拧成个疙瘩:"五千羽林军,连群刑徒都挡不住?还让他们收了万把百姓?"

"太后息怒,"王音的甲胄还带着征尘,"苏令那伙人懂冶铁,竟在陈留城外铸了简易投石机,石头扔得比箭还远,羽林军的车兵根本近不了身。更可气的是,地方官竟......竟私放粮草给他们,有个县丞还把自己的官印都给了苏令。”

帘后转出个宫女,手里捧着盏参汤,汤面上浮着层油花,递给王政君:"太后,昨儿绣衣首指使来报,说民间都在唱铁冠戴,粮仓开,还有人说苏令是赤帝子转世,手掌的疤是天生的反字。”宫女的声音细细的,带着点怯意。

"赤帝子?"王政君将参汤重重搁在案上,汤溅出来些,落在她的手背上,她却像没察觉。

"当年刘邦斩蛇起义,才敢称赤帝子!一个刑徒也配?"她忽然看向王音,"让京兆尹把长安城里所有的铁官徒家眷都抓起来,剥皮示众!我看他苏令还敢不敢往前走!"

王音的脸白了,嘴唇哆嗦着:"太后,那些家眷多是老弱妇孺......有个才刚满月的娃娃,还是......还是个瞎子......”

"老弱妇孺?"王政君冷笑,"当年吕后能把戚夫人做成彘,哀家抓几个刑徒家眷,算什么?"她拿起玉如意,狠狠砸在案上,"快去!要是办不好,你也别来见我了!"

苏令望着城头悬挂的人头,那些人头被绳子系着,在风里轻轻摇晃。太阳照在上面,泛出种诡异的颜色。那是铁匠老张的婆娘,眼睛还圆睁着,像是死不瞑目;还有阿石才三岁的妹妹,小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,发髻上还别着支铜制的小花钗,那是老张婆娘给她做的。

"大哥......"阿石的声音哽咽,"咱们回山阳吧,俺们不该......不该连累家人......"他蹲在地上,肩膀一抽一抽的,像头受伤的小兽。

“回不去了。"苏令捡起刀,塞回他手里,刀柄上还留着阿石的体温,"你看城头上那些百姓,他们在哭。他们哭的不是咱们,是这世道。”

他指着远处一个抹泪的老妇人,"她儿子前年被抓去当兵,就因为甲胄不结实,死在战场上,连尸首都没回来。"

忽有个穿绿袍的小吏从城门里跑出来,袍子的下摆还沾着些血污,怀里抱着卷文书,文书用布包着,看得出很宝贝。

"苏将军!小吏是颍川主簿,这是郡府的账册,您看......"他翻开账册,上面密密麻麻记着"铁料十石,实缴三石,余七石入私库",字迹潦草,却看得一清二楚。

苏令的目光扫过账册,忽然朗声道:"弟兄们,看见没?咱们每打十斤铁,就有七斤进了这些狗官的腰包!他们用咱们的血汗养小妾,买良田,还要把咱们的骨头烧成灰!"他举起刀,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,"今天咱们就打进城去,把他们的粮仓打开,让百姓们有饭吃!”

"杀进去!为家人报仇!"不知是谁喊了一声,数千人的吼声震得城砖都在颤,像闷雷滚过大地。苏令第一个举起刀,掌心的疤痕在阳光下红得像血:"打开粮仓,赈济百姓!"

卖胡饼的老头正往炉子里添炭火,火苗"呼"地窜起来,映得他满脸通红。忽然听见一阵喧哗,像是有无数人在喊叫。他探出头,看见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被一群兵丁按在地上,汉子的左手死死攥着,却还是露出块狰狞的疤痕。

"是苏令!"有人喊了一声,西市瞬间乱成一锅粥。卖菜的扔下担子,买布的忘了付钱,都围了过来。老头赶紧往灶膛里塞了个热胡饼,那胡饼还冒着热气,趁乱挤到兵丁旁边,把胡饼塞给被押过的汉子:"吃点东西,有力气走。"

苏令咬着胡饼,饼的热气烫得他喉咙发疼,忽然对老头笑了笑,露出两排白牙:"老伯,记得给孩子多掺点粟米,别总吃麸皮。麸皮刮嗓子,孩子吃不消。"

兵丁的鞭子抽在他背上,发出一声脆响,留下道血痕。血珠慢慢渗出来,染红了粗布衣衫。苏令却扬声唱起来,是山阳郡的小调:"铁砧响,饿肚肠,官仓满,百姓亡......"他的声音不大,却穿透了兵丁的呵斥声,传到每个人耳朵里。

围观的人群里,有个穿锦袍的公子忽然红了眼眶,那是刚外放的议郎王莽。他攥着袖中的奏章,上面写着"官逼民反,民不得不反"。他想起去年旱灾,百姓们易子而食,而官府却还在搜刮民脂民膏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。

苏令靠在芦苇丛里,伤口在淌血,血把身下的芦苇都染红了一片。他望着远处的长安城,那宫阙的金顶在夕阳下像团燃烧的火,闪闪发亮。空气里有股芦苇的清香,混杂着血腥味。

"大哥,咱们真的要去长安?"阿石的胳膊上中了一箭,包扎的布条己被血浸透,变成了暗红色,"听说那里守卫森严,有好几道城门。"

"去。"苏令从怀里掏出那封少府的密函,密函的边角都被汗水浸软了,"咱们得让陛下看看,是谁把百姓逼成了反贼。就算死在城外,也要让他们知道,老百姓不是好欺负的。"

忽有马蹄声传来,嘚嘚的声音由远及近。苏令以为是追兵,赶紧示意阿石藏好,却见来的是个骑白马的女子,穿着身素衣,裙摆上沾着些泥点,竟是京兆尹的女儿赵娥。

"苏将军,小女子偷了父亲的令牌,你们从渭水上游的浅滩走,那里没有守兵。"赵娥递过个水囊,水囊是羊皮做的,还带着点温热,"我父亲说,你们是义民,不该死在乱箭之下。他还说,要是你们能活着出去,就往北边去,那里有他认识的人,能给你们指条活路。"

苏令接过水囊,忽然问:"姑娘不怕被连累?"

"我祖母是山阳人,"赵娥的眼圈红了,泪珠在眼眶里打转,"去年饥荒,是你们开仓放粮,她才活了下来。她说你们都是好人,比那些穿着官服的强多了。"

苏令望着长安城的方向,忽然笑了,笑得有些释然:"告诉那位京兆尹,苏令这辈子值了。能让老百姓说句好,比当什么官都强。"

成帝把苏令的首级扔在朝堂上,首级滚了两圈,停在一个大臣的脚边。溅起的血点落在翟方进的朝服上,像开了朵暗红色的花。他喘着粗气,胸口剧烈起伏,指着满朝文武:"一群废物!让个刑徒闹了十九个郡国!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!"

孔光出列奏道:"陛下,苏令虽死,但少府掺假的军械还在,铁官盘剥的弊政未改。臣请陛下彻查少府,罢免贪腐官吏,还百姓一个清明......"

"够了!"成帝将案上的玉杯摔得粉碎,碎片溅到阶下,"朕不想再听这些!一群刑徒作乱,焉能归咎于朝廷?传旨,所有铁官徒改判流放敦煌,永世不得回京!谁敢再提苏令二字,斩!"

退朝时,王莽在宫门口拦住翟方进,袍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:"丞相,苏令的密函......真的烧了?"

翟方进停下脚步,夕阳的金辉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,透着几分疲惫:"你以为少府是谁的人?那是太后的亲弟弟。这密函若是捅出去,朝堂必乱,你担待得起?"他拍了拍王莽的肩,"年轻人,有些事,看破不说破。活下去,才有机会做该做的事。"

王莽望着夕阳下的未央宫,飞檐上的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。他忽然想起西市那个卖胡饼的老王头说的话:"官老爷的嘴,还不如铁匠的砧子实在。砧子打歪了能重烧,人心歪了,可就回不来了。"

三日后,长安城的百姓发现,城门口悬挂的苏令首级不见了。有人说是被乌鸦叼走了,有人说是被同情他的百姓偷偷埋了。更有人说,夜里路过渭水河畔,总能听见有人唱那首山阳小调:"铁砧响,饿肚肠,官仓满,百姓亡......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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