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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70 汉朝–大司马丁明被罢案

小说: 皇朝惨案   作者:我有钱我有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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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平元年的暮春,长安城的柳絮正飘得绵密。大司马丁明站在未央宫的苍龙阙下,望着阶前新换的苜蓿草,靴底碾过的草汁散发出青涩的气息。

廊下的铜壶滴漏滴答作响,像极了他此刻的心跳,方才在内殿,汉哀帝又一次提起要给董贤加封食邑。

"舅舅何必在此犯愁?"丁姬的声音带着环佩叮当从身后传来。"陛下刚赏赐了董贤那柄断纹剑,您没瞧见董贤谢恩时,腰弯得像株新抽的芦苇?”

丁明转过身,袍角扫过阶边的青苔:"太后可知,昨日董贤在北宫宴饮,竟让侍中们像伺候太子般给他斟酒?”

他攥紧了手里的玉圭,圭角硌得掌心发疼,"当年先帝封我为阳安侯时,曾说外戚当守藩篱,可如今这董贤......"话未说完,见内侍捧着鎏金托盘走过,盘里是给董贤府送去的西域葡萄,紫莹莹的果子上还沾着晨露,丁明的眉头拧得更紧了。

"舅舅忘了元寿元年的冬天?"丁姬指尖划过廊柱上的蟠螭纹,“那时陛下染疾,是您彻夜守在殿外,连喝了三夜参汤才撑住。董贤不过是在龙榻前哭了场,就想抢您的大司马印?”

她从袖中取出枚琥珀印,印里嵌着的朱砂虎符拓片在阳光下泛着红光,"这是定陶国送来的虎符拓片,您且收着。前日我让人查过,京畿三辅的驻军里,有六个校尉是定陶籍。”

一阵风卷着柳絮飘过,丁明望着宫墙外连绵的屋顶,忽然想起幼时在定陶老家,父亲教他辨认星象的情景。那时北斗七星在夜空里格外明亮,父亲说"斗柄指东,天下皆春",可如今这长安城的春天,却让人心里发寒。

远处传来阵阵乐声,是董贤在府里排演新得的《上林赋》歌舞,丝竹声穿过宫墙,竟带着几分靡靡之音。

建平二年的清晨,御史大夫衙门的门还没开,掾史王充己蹲在石阶上啃冷饼。饼渣掉在怀里揣着的奏简上,沾了些芝麻粒。那是昨夜熬了半宿写的弹劾状,弹劾董贤私占皇家苑囿,可抬头看看巍峨的宫墙,墙头上的雉堞在晨光里泛着冷光,他忽然没了递上去的勇气。

"王掾史这是在给谁写悼文?"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。丁明的长史赵禹摇着折扇走过来,扇面上画着渭水垂钓图,图中姜太公的胡须被画师描得根根分明。他身后跟着的小吏捧着个食盒,里面飘出胡麻饼的香气,是丁府厨子刚烙好的。

"听说你想参董贤?可知前日廷尉府的李大人,只因说董贤年少位高,就被陛下贬去了朔方?他家小儿子才三岁,抱着父亲的腿哭,被差役硬生生扯开呢。"

王充慌忙将奏简塞进袖中,饼渣硌得肋骨生疼:"长史大人,难道就让那董贤如此胡闹?他前日竟让工匠把未央宫的铜驼搬到自己府里,说是镇宅!那铜驼是孝武皇帝时铸造的,底座上还刻着国祚永昌呢!”

他指了指街角的酒旗,"昨儿个我在那儿见着个老石匠,就是给董贤搬铜驼的,他说那驼铃被董贤换成了纯金的,摇起来十里地都能听见。”

赵禹忽然收了扇,指尖敲了敲王充的袖口:"你这奏简若递上去,明日西市的刑场上,就多了个姓王的。"

他凑近一步:"大司马说了,董贤府里的门客,有三个是当年参与废黜昌邑王的旧人。为首的那个姓龚的,据说手里还藏着太后的懿旨副本。”他从食盒里取出块胡麻饼,塞到王充手里,"这是大司马特意让给你的,趁热吃吧。”

正说着,街面传来一阵马蹄声。董贤的弟弟董宏带着卫队经过,鞍鞯上的金线在朝阳下闪着光,马队扬起的尘土里,能看见卫队甲胄上的鎏金纹饰,那是只有列侯才能用的规格。

王充看见董宏腰间挂着枚白玉印,印纽竟是龙形,龙须上还嵌着细小的绿松石,那可是诸侯王才能用的规制,连中山王的印纽都只是麒麟纹。

"瞧见了?"赵禹扯了扯王充的衣袖,往街对面的绸缎铺努嘴,"董宏的新袍料,是西域进贡的金线织成,一匹能换十户中等人家的田产呢!”

王充忽然觉得怀里的奏简烫得厉害,像揣了块刚出炉的烙铁。他望着丁明府邸的方向,那里的炊烟正袅袅升起,混着长安城清晨特有的煤烟味,在半空里凝成一团灰云。

街角卖豆浆的老汉支起了摊子,木勺碰撞陶碗的声音里,竟藏着几分说不清的惶恐。

卢奴城的西市茶馆里,说书先生刚敲了醒木,茶客们便纷纷往前凑。

“听说长安城里,董贤和皇帝同睡一张榻呢!"挑着货担的张五忽然插话,他刚从邯郸贩布回来,裤脚还沾着漳河的泥点,"我表哥在京兆尹府当差,说有回董贤压着陛下的衣袖睡着了,陛下竟拿刀割断了袖子才起身!那断袖被董贤裱了起来,挂在正厅当宝贝呢!”

茶博士提着铜壶过来添水,壶嘴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:"那丁大司马就肯干休?”他往灶膛里添了块煤,火星子溅在青砖地上,映得众人的脸忽明忽暗,"想当年卫皇后的弟弟卫青,那才叫外戚!七征匈奴,封狼居胥,哪像如今......”

"嘘!”陈婆慌忙拽了拽茶博士的衣角,朝街对面努嘴。那里站着个穿皂衣的汉子,腰间挂着绣衣首指的令牌,正盯着茶馆门口的布告栏,那上面贴着新颁的《告谕郡国令》,墨迹还没干透。

邻座的盐商忽然叹了口气,说他家在长安的铺子,前日被董贤的家奴强占了,只因那铺面挨着董府的西墙,"丁大司马派人来说会主持公道,可这都半月了,还没消息......"

日头爬到旗杆顶上时,茶馆外忽然一阵喧哗。几个官差拖着个醉汉经过,那醉汉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,露出的胳膊上有几道旧伤疤,看那样子,年轻时怕是当过兵。

他嘴里还在嚷嚷:"董贤算个什么东西!丁大司马当年在定陶,单骑追过三只狼......"

陈婆往窗外瞥了眼,看见醉汉的草鞋掉了一只,在青石板路上被拖出长长的划痕,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。

元寿元年的深秋,赵飞燕的椒房殿里暖炉烧得正旺。新贡的西域毛毯铺在地上,踩上去像踩在云端。可这位皇太后却捧着杯冷茶,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发呆,昨夜丁明送来消息,说董贤想让妹妹入宫当皇后。

"太后可知,丁大司马把自己的食邑分了三成给禁军统领?"侍女绿珠轻声禀报,"他还说,若董贤真敢提立后之事,就打开长安城南的武库。那里的甲胄够装备三个营,都是孝宣皇帝时打造的,铁甲上的寒光能照见人影。”

赵飞燕忽然笑了,笑声在空旷的殿里回荡,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鸽子。“当年成帝封我为后时,丁明还只是个郎官。记得那年上元节,他在殿前值守,雪下得有半尺深,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像尊铁铸的像。”

她从发髻上拔下支金簪,簪头的凤凰嘴里衔着颗东珠,珠光照亮了她眼角的细纹,"你把这个送去给丁姬,就说凤还巢时,当护梧桐。这簪子,是当年定陶王送我的,丁姬认得上面的刻字。”

绿珠刚走到门口,又被赵飞燕叫住:"告诉丁大司马,前日董贤在长信宫祭祖,竟穿了件与先帝同款的龙纹袍。”

她望着铜镜里自己憔悴的面容,忽然想起初入宫时,丁明作为郎官在殿外值守的情景。那时他身姿挺拔,像株临风的白杨,"他还让乐府的人改了《安世房中歌》,把大孝备矣改成了贤德备矣,简首是岂有此理!”

元寿二年的冬夜,丁明跪在未央宫的丹墀下,听着内侍宣读罢免他大司马之职的诏书。

北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,像无数细小的冰针。诏书里说他"嫉妒忠良,构陷贤臣",可他望着殿上那盏昏黄的宫灯,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:"外戚如舟,皇权似水,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。"雪落在他的朝服上,很快积了薄薄一层,像给这身官袍镀了层霜。

"丁明接旨吧。"董贤的声音带着得意的颤音从殿内传来。这位刚被封为大司马卫将军的年轻人,穿着件过于宽大的紫貂裘,走起路来像只笨拙的熊,腰间的玉带是用西域美玉雕琢的,据说价值千金。

"陛下念你是定陶外戚,饶你不死,贬去封国即可。阳安侯的爵位还留着,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。”

他身后的侍臣捧着个锦盒,里面是新铸的大司马印,印纽上的白虎张着獠牙,仿佛要吞噬一切。

丁明缓缓起身,解下腰间的印绶。玉印坠在冰冷的青砖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,像一声无奈的叹息。他忽然抬头望向殿内,声音洪亮如钟,穿透了风雪的阻隔:"董贤可知,当年高帝斩蛇起义,靠的是功臣而非嬖幸?”

"我阳安侯的食邑可以不要,但这天下,不能落入竖子之手!"雪落在他的胡须上,瞬间凝成了白霜,让他看起来像位饱经沧桑的老者。

雪越下越大,覆盖了宫门前的车辙,也覆盖了丁明蹒跚离去的脚印。董贤站在殿阶上,看着那抹远去的背影,忽然觉得这漫天风雪里,藏着无数双眼睛,有高帝的,有武帝的,还有那些在未央宫的角落里,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魂灵。

宫墙上的角楼里,传来更夫敲更的声音,“咚……咚……”,两声闷响,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
始建国元年的清明,长安城西市的酒肆里挤满了避雨的人。卖旧书的老周铺开泛黄的帛书,上面是丁明当年写的《屯田策》,墨迹己有些模糊,却仍能看出笔锋的遒劲。

“听说丁大司马在封国自尽时,怀里还揣着这策论。”酒博士给众人斟酒,酒液在粗瓷碗里晃出涟漪,"他儿子丁穆偷偷把他葬在定陶老家,坟前没立碑,只种了棵柏树。去年我去定陶收粮,见那柏树己长得有碗口粗,枝叶往南伸展,像在望着长安的方向。”

他说丁明自尽前,曾让人把家里的藏书都捐给了定陶的学堂,"那些书里夹着不少他的批注,有句写着臣死不足惜,恐家国不宁,看了让人心里发酸。”

穿粗布短打的书生忽然拍案:"可他弹劾董贤的那些奏简,我在太学的藏书楼里见过!”

他从怀里掏出卷抄本,纸页边缘己被翻得起了毛,“上面说贤年少无知,窃据高位,危及社稷,字字都像钉子,钉在历史上!前日新朝的博士来说要销毁这些奏简,被太学的老博士们拼死护住了,说这是国之镜鉴。”

雨停时,街面出现个卖花姑娘,篮子里的白菊沾着水珠,格外清丽。老周买了束,摆在帛书旁:"当年丁大司马最喜欢白菊,说它生在东篱,不改其节。他在定陶的庄园里,种了足足三亩地的白菊,每到深秋,香气能飘出半里地。”

卖花姑娘忽然说,她祖母曾在丁府当差,说丁大司马每夜都要读书到三更,窗纸上的身影,像幅定格的画。

远处传来新朝军队操练的呐喊声,可酒肆里的人们还在谈论着那个逝去的大司马。卖花姑娘听不懂他们说的权谋争斗,只觉得那束白菊在帛书旁,开得格外精神,像极了某个风雪交加的清晨,挺立在未央宫丹墀下的身影。

屋檐上的雨水顺着瓦当滴落,“滴答……滴答……”,像在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。

暮色渐浓时,老周收起帛书,发现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柏叶。那是去年从定陶带回的,据说采自丁明墓前的柏树上。

他忽然想起丁明在《屯田策》里写的最后一句:"民为邦本,本固邦宁。"原来这简单的八个字,才是这位外戚大司马,用一生践行的信念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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