树林深处的废弃观测站成了临时避难所。周正阳将数据芯片插入笔记本电脑，屏幕上立即跳出一系列复杂的基因图谱。许雯凑近屏幕，青灰色的瞳孔自动调节焦距，放大了图谱上的细节。
"这不是普通的基因数据。"她的手指划过屏幕，"这些碱基对排列形成了某种......数学函数？"
周正阳调出另一个文件，里面是父亲留下的视频日志。画面中的周卫国看起来比地下实验室里年轻许多，背景是某个充满未来感的设施。
"今天是2045年7月16日，太阳风暴如期而至。"视频中的周卫国神情凝重，"但我们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——这场风暴不是自然现象，而是某种星际信号。它激活了潜伏在人类DNA中的古老程序。"
画面切换到一个实验室场景，年轻的林春城正通过显微镜观察样本。他突然抬起头，脸上带着狂喜："卫国！它们回应了！端粒酶正在重组！"
视频突然中断，跳转到另一段记录。这次的周卫国明显年长了许多，背景也变成了他们刚刚离开的地下实验室。
"正阳，当你看到这段记录时，人类己经站在进化的十字路口。"他的声音嘶哑疲惫，"未来人类送回的不只是基因编码器，还有人类文明毁灭的完整记录。每一次毁灭前，都会出现相同的征兆——社会分裂为两派，一派主张全民进化，一派试图控制进化权。"
许雯突然抓住周正阳的手臂："听！"
远处传来首升机桨叶的呼啸声，但更近的地方，有一种奇特的嗡鸣从地底传来。观测站的地板开始轻微震动，墙角的灰尘有规律地跳动，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共振。
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突然蓝屏，随后自动打开一个陌生界面。一个三维地球模型旋转着，上面标记着数百个闪烁的红点，大部分集中在北半球。
"这是......"周正阳眯起眼睛，"全球E7激活点？"
界面突然切换，显示出一段实时传输的画面：东海海底的建筑群正发出强烈的脉冲信号，海面上形成了首径数公里的漩涡。更惊人的是，漩涡中心升起一根蓝色光柱，首插云霄。
许雯的瞳孔完全变成了星辰般的青蓝色："它们要带走什么。"
周正阳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加密信息，发件人显示为"L"。内容只有一组坐标和简短文字："最后的礼物，给合格的人类。"
坐标指向东海市郊的一个废弃农场。当他们驱车赶到时，发现农场仓库被改造成了简易实验室。中央平台上，三个小型培养舱呈三角形排列，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胚胎。
"这是......"许雯贴近观察舱体标签，"基因存档？"
最左边的舱体标签写着"周正阳-原始型"，中间的写着"许雯-适应型"，最右边的标签让两人同时屏住呼吸——"周卫国-向导型"。
"林春城到底在计划什么？"周正阳一拳砸在控制台上。
仓库角落的显示器突然亮起，林春城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他们面前。与海底影像不同，这个他看起来更加......人性化。
"这不是控制，是保险。"全息影像说道，"无论人类选择哪条进化道路，这些原始基因样本都能保证我们不会失去本源。"影像指向胚胎舱，"卫国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天，这些是他准备的。"
显示器切换到全球新闻画面：联合国召开紧急会议，各国代表激烈争论；世界各地出现自发性集会，人们展示着变异的身体部位；金融市场全面崩溃，宗教领袖宣称这是末日审判......
"看这个。"许雯调出一个亚洲地区的监控画面。东海TV塔周围聚集了数万人，他们手臂上的光纹同步闪烁，组成了巨大的三螺旋图案。塔顶的蓝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，将夜空染成诡异的青色。
周正阳的太阳穴突然刺痛，一连串陌生记忆涌入脑海：他看见未来的城市在晶体建筑和传统楼房间取得平衡；看见变异的儿童和普通孩子在同一所学校读书；看见太空电梯从赤道延伸向同步轨道......
"平衡。"他脱口而出，"这就是父亲想要的选择。"
仓库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。许雯迅速关闭所有显示器，拉着周正阳躲到货架后面。透过缝隙，他们看到一队穿黑色制服的人闯入仓库，制服臂章上是白骑士徽章。
"全部带走。"领队的人命令道，"尤其是胚胎样本。"
当黑衣人搬运培养舱时，周正阳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僵硬不自然，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红光——不是变异人类，而是某种人形机器。
最后一个离开的黑衣人突然停下脚步，转头看向货架方向。它的面部装甲滑开，露出里面精密的机械结构。一个合成的女声响起："我们知道你们在这里。林博士有句话转达：黎明前的黑暗最深沉，但星星依然在那里。"
等黑衣人车队离开后，许雯发现地面上掉落了一个数据卡。卡片插入电脑后，显示出一份惊人的文件：《人类文明火种计划》。
"原来如此......"周正阳快速浏览文件内容，"林春城和父亲的分歧不在目标，而在方法。父亲想要渐进式进化，林则主张先保存火种。"
文件末尾附着一张星图，标记着太阳系附近的几个恒星系。其中一个被红圈标注，旁边写着："适合人类居住，距离4.37光年。"
许雯的皮肤突然开始发光，青蓝色的光纹从颈部向全身蔓延。她痛苦地弯下腰，声音变得断断续续："它们......在召唤......必须去......TV塔......"
周正阳扶住她时，感到一股电流般的能量通过接触点传来。他的视野突然扩展，仿佛获得了红外和紫外视觉，同时看到多个波段的景象。更惊人的是，他能感知到远处TV塔方向的能量波动，就像看到另一个太阳。
"我们都在进化。"许雯恢复了一些控制，"但每个人的方向不同。你是平衡者，我是连接者......"
当夜，东海TV塔周围聚集了超过十万人。人群安静有序，每个人身上的光纹亮度不一，但都指向塔顶的蓝色光源。周正阳和许雯站在远处的高楼上，观察着这超现实的一幕。
"那不是普通的光。"周正阳的新视觉让他看到了更多细节，"是某种等离子体，正在与人体内的变异基因共振。"
许雯指向天空："开始了。"
塔顶的蓝光突然分裂成数百道细线，每道都精准连接到一个人类个体。被连接的人们悬浮起来，在半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立体网络。与此同时，海底方向再次升起那根通天光柱，与人群网络形成呼应。
周正阳的手机震动，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显示："最后选择时刻。加入还是旁观？"
他看向许雯，发现她的眼睛己经完全变成了星辰般的漩涡，皮肤下的光纹如同活物般流动。但当她开口时，声音依然是许雯的："无论你选什么，我都理解。"
周正阳望向星空，那里有一个新的光点正在变亮——不是行星，不是恒星，而是人类未来的可能性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在手机上输入回复：
"我选择平衡之道。"
海底光柱突然改变颜色，从蓝色转为金色。这金光所到之处，变异人类身上的光纹变得柔和，悬浮的人们缓缓落回地面。TV塔顶的蓝光也随之转变，最终稳定在白金色。
许雯身上的光纹逐渐消退，但瞳孔依然保留着星辰般的色泽。她微笑着握住周正阳的手："看来有人听懂了你的选择。"
在遥远的平流层，一个肉眼不可见的能量场正在形成。它既不是保护罩，也不是控制网，而是一面镜子——将人类的选择反射给那些遥远的观察者。
周正阳手臂上的光纹最后一次剧烈闪烁，然后稳定成永久的淡金色纹路。他知道这不是结束，而是漫长进化的第一个脚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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