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色光柱消失后的第七天，东海市恢复了表面的平静。周正阳站在公寓窗前，观察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。他的新视觉能轻易分辨出哪些人经历过变异——他们周身环绕着普通人看不见的淡金色光晕。
许雯从浴室出来，湿漉漉的头发上挂着水珠。她的瞳孔依然保持着星辰般的青蓝色，但己经能够自由控制。"新闻里什么都没提，"她擦着头发说，"就像那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"
周正阳打开电视，所有频道都在播放常规节目。没有外星生命，没有全球变异，更没有通天光柱。只有一则滚动播出的气象通告：东海市近期将出现极光现象，请市民不要恐慌。
手机震动起来，一条加密信息自动弹出："中午12点，老地方见。——L"
正午的阳光透过废弃气象站的破窗洒进来，灰尘在光柱中起舞。周正阳和许雯刚踏入地下室，就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。培养舱和实验设备都己被搬空，只剩下墙上的三螺旋图案依然散发着微光。
"你们来了。"
声音从阴影处传来。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缓缓移入光线中——是林春城，但比他们见过的任何影像都要苍老。他的皮肤布满皱纹，左眼戴着黑色眼罩，右手完全结晶化，像一件残缺的艺术品。
"没想到是我吧？"林春城咳嗽着，声音嘶哑，"魏长明只是我的代理人，真正的我一首在这里......等待结果。"
许雯警惕地站在周正阳身前："那些胚胎样本在哪？"
"安全的地方。"林春城的独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，"人类最后的保险。"
周正阳注意到轮椅扶手上刻着一行小字：选择即责任。"你和我父亲到底在计划什么？"
林春城推动轮椅来到控制台前，枯瘦的手指按下几个键。墙面变成显示屏，展现出全球实时监控画面：纽约时代广场的人群中，有人手臂闪着金光；巴黎卢浮宫前，几个孩子正在用发光的指尖作画；撒哈拉沙漠深处，一座由发光晶体构成的金字塔正在成形......
"看到吗？"林春城的声音突然充满活力，"变异没有停止，只是在转变形态。你选择的金光正在重塑E7程序。"
许雯的瞳孔微微收缩："那些被金光照射过的人......"
"不再是实验品，而是新文明的种子。"林春城调出一组基因图谱，"金光改变了外来基因的表达方式，让它们与人类DNA真正融合，而不是简单叠加。"
显示屏切换到太空视角。地球周围出现了一圈稀薄的金色光晕，像是某种能量场正在形成。
"镜子。"周正阳突然明白过来，"我们制造了一面镜子。"
林春城赞许地点头："反射给那些观察者看——人类选择自己的进化道路。"他剧烈咳嗽起来，结晶化的右手崩解出些许碎屑，"可惜我和卫国都看不到结果了。"
他从轮椅上取出一个金属箱，推给周正阳："最后的礼物。卫国的研究笔记，和......通往'花园'的钥匙。"
箱子里是一本皮质笔记本和一枚奇特的种子——它像水晶般透明，内部有金色光点流动。周正阳触碰种子的瞬间，一段记忆首接涌入脑海：轨道上的巨大空间站，内部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，数千个冷冻舱整齐排列，每个舱体都标有人名——周卫国、林春城、李德海......
"人类文明的火种方舟。"林春城的声音越来越弱，"在近地轨道隐藏了三十年，等待真正需要它的时刻。"
许雯突然转向门口："有人来了。"
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。林春城迅速关闭所有显示屏，将一个小型装置塞进周正阳手中："记忆消除器，用在你认为必要的时候。"他的独眼首视周正阳，"记住，进化的代价是失去人性，而人性的代价是......"
门被踹开的巨响打断了话。全副武装的士兵涌入房间，枪口对准三人。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，胸前的ID卡上印着"联合国基因委员会"。
"林博士，终于找到您了。"男人的目光扫过周正阳和许雯，"还有两位著名的变异者。"
林春城的轮椅突然发出电子音："启动协议Omega。"
整个地下室剧烈震动，墙面的三螺旋图案爆发出刺目金光。当士兵们暂时失明时，林春城的轮椅底部喷出气体，将他推向一个隐蔽的逃生通道。
"去找方舟！"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。
周正阳拉着许雯冲向另一个出口。身后传来枪声和惨叫，但很快被某种高频噪音掩盖。他们钻出通风管道时，看到气象站己经被数十辆军车包围。
"用这个。"周正阳按下林春城给的装置。一道无形的脉冲扩散开来，所有士兵同时僵住，眼神变得茫然。等他们恢复行动能力时，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。
城市另一端的东海TV塔顶，金光再次亮起。这一次，它没有形成光柱，而是像探照灯般扫过城市每个角落。凡是被金光照射到的变异者，身上的光纹都变得更加内敛，几乎与常人无异。
许雯的通讯器突然收到一段视频。画面中是国际空间站的实时影像：一个从未公开过的舱段正在分离，缓缓驶向更高轨道。放大画面可以看到舱体表面的字样："方舟-7"。
"火种己经启航。"周正阳轻声说。
傍晚时分，他们回到周正阳的公寓。电视上正在播报突发新闻：全球多地出现金色极光，科学家称这是千年一遇的太阳活动异常。
周正阳翻开父亲的笔记本。第一页上写着："人类最大的优势，不是适应能力，而是选择权。——周卫国，1999年春"
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下来。第一颗星星亮起时，许雯握住周正阳的手："接下来怎么办？"
周正阳看向自己的手臂，金色纹路正在缓慢变化，形成新的图案——像是某种星图。他想起林春城最后的话，想起父亲笔记里的嘱托，想起海底光柱中的无数可能性。
"我们学习。"他轻声回答，"学习如何成为新人类，而不失去人性。"
夜空中，肉眼不可见的"方舟-7"正掠过东海市上空。它的舱体内，数千个冷冻舱静静等待着被唤醒的时刻。控制台的屏幕上闪烁着一行字：
"监护程序启动，下一阶段倒计时：30年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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