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念归”树的露珠滚落在石桌上时,念禾正踮脚往竹篮里装桃花粉。篮沿挂着的黑曜石叶突然轻轻震颤,叶尖垂落的光丝缠上片刚飘落的雪花——是雪山来的信使,正顺着风的纹路往清溪村赶。
“阿砚爷爷,雪精灵来啦!”念禾举着叶子跑向灶房,阿砚正把晒好的两生草打成捆,草茎间的“念”字被炉火映得发亮。墨禾用布巾擦着药罐,罐底的纹路里浮出个小小的“安”字,是昨夜承安托风送来的记号,说雪山的孩子们正等着心芽花的种子。
守忆人老者推门时,藤筐里躺着支冰棱做的笔,笔尖凝着层薄霜,画着座小小的雪屋。“这是雪山巫医刻的,”老者把冰笔递给念禾,“他们说雪地里冒出的绿芽,都朝着清溪村的方向呢。”念禾刚握住笔,冰棱就化作细流,在她手背上绕出朵心芽花的形状,与去年草原少年绣的“暖”字重叠在一起,暖得能焐化指尖的凉意。
三人带着装满桃花粉的陶罐往雪山去。路过凡世镇子的“时光罐”时,张老丈的孙儿正蹲在土堆旁画圈,圈里用炭笔描着个铃铛,旁边写着“等雪化”。“我们把心芽花的种子埋在罐边了,”孩子指着土里冒出的嫩芽,“等念禾姐姐从雪山回来,它们肯定能开花。”话音刚落,嫩芽突然抽出新叶,叶尖缠着根银丝,顺着风飘向远方,在天际织出片淡淡的粉雾。
草原上的羊毛毡作坊飘着蒸汽,当年的少年正教徒弟们往毡子里掺桃花粉。“这匹要缝成雪衣,”他举起块绣着铃铛的毡布,布面上的“念”字被蒸汽熏得微微发涨,化作只小小的蝴蝶,“你看,它知道该往哪儿飞。”蝴蝶盘旋着落在念禾的竹篮上,翅膀扇出的风裹着片羊毛,粘在罐口的标签上——那是念禾写的“第一百零七代”,此刻正慢慢晕开,染得羊毛也泛着粉。
到雪山脚下时,承安正带着孩子们用冰块搭花棚。棚顶的冰砖里冻着片心芽花瓣,是去年念禾送的,此刻正透出暖光,把周围的雪都融出圈浅浅的水痕。“我们学着做了‘承绪膏’,”承安捧出个陶罐,膏体里浮着细小的光粒,“用雪山的冰泉和桃花粉熬的,抹在手上就不怕冻啦。”念禾刚打开自己的陶罐,桃花粉就顺着风飞出来,与膏体里的光粒缠成线,在雪地上画出条通向山顶的路,路上立刻冒出排新绿的芽。
山顶的雪屋里,巫医正往石壁上刻“岁时记”。最新的一道刻痕里嵌着片桃花瓣,是西域商队托人带来的,瓣上还留着药童写的“护”字。“你看这些芽,”巫医指着石壁下的花田,心芽花正顶着雪片往上冒,“每朵花里都藏着个人的名字呢。”念禾蹲下身,指尖碰了碰最矮的那株,花茎突然长出片新叶,叶上用露珠写着“念禾”,旁边依偎着个小小的“安”字。
返程时,他们在忘川河的渡口遇见挑药担的姑娘。她的药箱里多了个冰制的小匣子,里面装着雪山孩子们采的“忆雪草”,草叶上的霜花一碰到念禾的手,就化作行字:“我们也会种心芽花了”。“这草要和两生草一起熬,”姑娘笑着盖好匣子,“能让冬天的梦都带着花香。”
回到清溪村时,“念归”树的枝桠上挂满了冰棱,每个棱里都冻着片桃花瓣。念禾把雪山带回的忆雪草插进陶罐,草叶刚碰到桃花粉,就冒出串细碎的光,在树影里拼出幅画:雪山的花棚下,承安和孩子们正往土里埋新的记忆囊,囊口飘出的桃花粉与清溪村的光丝缠在一起,织成条跨越天地的花路。
洛郎中坐在石桌旁翻医典,书页间夹着片雪山的冰晶,里面冻着只小小的铃铛。“这是守忆人送来的,”他把冰晶递给念禾,“说雪山上的孩子,都学着你把念想刻在铃铛上了。”念禾刚接过,冰晶就化作水汽,铃铛的影子却留在了医典的封面上,与“第一百零七代”的字样重叠在一起,泛着淡淡的暖光。
夜色漫过桃林时,念禾把雪山的记忆囊挂在“念归”树上。囊口晃出的光丝与树桠上的冰棱相撞,碎成漫天光点,落在三界的土地里。阿砚往灶里添了块新柴,火光中,两生草的根须正顺着陶罐往上爬,缠上念禾挂在壁上的小药锄,锄刃上的“第一百零七代”渐渐隐去,化作道浅浅的刻痕,像在说“路还长着呢”。
墨禾递给念禾块刚烤好的花饼,饼上的心芽花纹沾着点雪粒,融化后竟渗出行小字:“明年去海岛种心芽花吧”。念禾咬了口饼,甜香里混着雪的清冽,像所有正在生长的期待。
风穿过“念归”树的枝桠,把满世界的念想都织成了新的年轮。树下的石桌上,念禾新刻的竹片正慢慢变绿,上面写着:
“雪化了会开花,
花开了会结果,
果子里藏着的,
是走不完的路,和记不完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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