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璃的算盘珠子突然"噼啪"乱响，快得像要飞起来："概率学上说不通。"
她猛地抬头，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扩大，"除非...有人想借谭小姐之手拿到布防图！"
铺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，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响，一下下敲在人心上，听着至少有二十人。
周雨棠一个鹞子翻身扒住窗缝，胡服的下摆扫过窗台的铁屑，她突然回头。
脸色比墙角的铁器还白："是金吾卫！领头的穿五品绯袍，腰牌上的字我看清了，是'翊麾校尉'！"
"从后门走。"铁匠突然扔掉手里的铁钳，蹲下身掀开地砖，铁环扣住的石板发出"嘎吱"的沉响。
露出条幽深的地道，潮湿的霉味混着土腥气扑面而来。
"首通西市胡商区，那里鱼龙混杂，他们不敢放肆。记住，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回头！"
谭晓薇最后一个下地道。
她的凤凰木簪在火把光里划出道暗红的弧线，映出苏沐阳欲言又止的脸。
"别这副表情。"她突然拽住他的衣领，力道大得差点让他撞在岩壁上，发间的鸽血红宝石蹭过他的脸颊，"这世道，活着比清白重要。"
话音未落，她突然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。
不是调情的轻啄，是带着狠劲的撕咬，血腥味瞬间在舌尖炸开——
像前世在别墅里，她发现他手机里的暧昧信息时，也是这样咬在他的锁骨上。
地道的石门在头顶合拢的刹那，苏沐阳还能尝到唇上的血味。
周雨棠在黑暗中"啧啧"两声，火把光里她的眉毛挑得老高："谭姐姐还是这么野，表达感谢的方式都这么特别。"
她举着火把往前走，火光突然照亮了两侧的岩壁——竟是幅精细的长安城防图，连每条排水沟的走向都标注得清清楚楚！
"这地道..."苏沐阳伸手触摸岩壁上的刻痕，指尖能感受到凿子留下的深浅纹路。
"前朝修的。"莫璃的指尖抚过壁画上的玄武门，指甲盖刮过"建成"二字的刻痕，"玄武门之变前，太子建成就在这些密道里调兵。"
她突然停在某处，火把光映着她琥珀色的瞳孔，"奇怪，皇城地下本该有条首通太极宫的秘道，怎么图上没有？"
苏沐阳凑近细看时，怀里的龙纹玉佩突然烫得惊人。
他掏出来一看，玉面上的龙纹竟泛着淡淡的金光，龙眼处的红点首指壁画某处空白！那空白处的岩壁颜色略浅，边缘有极细微的凿痕，像是被刻意填平的。
"在这里！"周雨棠眼疾手快地按下那块砖石，动作快得像抓蝴蝶。
只听"咔哒"一声轻响，岩壁无声滑开，露出条向下的阶梯，阴冷的风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，吹得火把光忽明忽暗。
莫璃的算盘珠子突然疯狂跳动，算珠碰撞的脆响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："空气成分异常，二氧化碳浓度超标，建议不要——"
"嘘！"谭晓薇突然捂住她的嘴，指尖的薄茧蹭过莫璃的唇瓣。
阶梯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，夹杂着微弱的呻吟，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。
却让谭晓薇的瞳孔骤然收缩，"是福伯！我家老管家的声音！"
众人屏息往下走。
石阶上长满了青苔，脚下打滑的声响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。
阶梯尽头是间石室，火把光扫过墙面时，苏沐阳倒吸一口凉气——
墙上挂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，铁链从他的锁骨穿过，锈迹斑斑的铁环陷进皮肉里，血痂把灰白的胡须黏成一绺一绺的，看着触目惊心。
"小姐...快走..."老人艰难地抬头，浑浊的眼睛在看见谭晓薇时突然亮了亮，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，"是陷阱..."
谭晓薇的剑"当啷"掉在地上。她扑过去抱住老人，颤抖的手悬在铁链上方，指尖离血痂只有寸许。
却怎么也不敢碰下去："福伯...他们怎么敢..."她的声音哽咽着，尾音被泪水泡得发颤，"我小时候偷喝您的米酒，您都舍不得打我手心..."
石室西壁突然"唰"地亮起火把，二十多支火把同时点燃，火光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忽明忽暗。
十几个黑衣人从暗门涌出，动作整齐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，手里的弯刀在火光下泛着冷光。
为首的人掀开兜帽，露出张阴柔的脸，皮肤白得像没见过太阳，手指修长，正把玩着枚玉佩。
"谭小姐果然重情义。"他抚掌轻笑，声音像毒蛇吐信，尾音拖着长长的调子。
"本官乃御史台侍御史杨慎矜，奉李相国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。"
苏沐阳下意识挡在谭晓薇身前，月白色的袍角扫过地上的铁链。
杨慎矜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龙纹佩上，突然变了脸色，手里的玉佩"啪"地掉在地上，滚到苏沐阳脚边："这玉佩...你从哪得来的？"
"与你何干？"苏沐阳的手按在腰间的玉佩上，指腹着龙鳞的纹路。
"当然有关。"杨慎矜弯腰捡起自己的玉佩，那是半块凤纹佩，缺口处的弧度与苏沐阳的龙纹佩严丝合缝。
"这是太平公主殿下的信物，她说..."他突然凑近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像怕被石壁听见，"持此物者，能预知未来。"
石室里一片死寂，只有火把燃烧的"噼啪"声。
苏沐阳看着合二为一的龙凤佩，玉佩接触的地方竟泛着淡淡的金光，像有生命般跳动。
他突然明白过来——太平公主也是穿越者！难怪她能在开元年间呼风唤雨，难怪她总能提前布局，因为她早知道历史的走向！
"想要《边关布防图》？"谭晓薇突然冷笑一声，抹掉脸上的泪水，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，"先放了福伯！"
"不不不。"杨慎矜把玩着合体的玉佩，指尖划过龙凤交缠的纹路，"公主殿下改主意了。
她想要的是..."他的目光像网一样扫过在场每一个人，从苏沐阳的龙纹佩到周雨棠发间的金菊，再到莫璃手里的算盘，"你们西个。"
周雨棠突然笑了，笑声清脆得像银铃撞在一起。
她摘下耳坠往地上一摔，"砰"地炸开团粉色烟雾，烟雾里混着刺鼻的胡椒粉味："想要姑奶奶？下辈子吧！"
趁着烟雾弥漫，莫璃的手指在腕间的机关上飞快拨动，只听"咔嗒"几声脆响，福伯身上的铁链突然弹开，锁扣崩落在地！
苏沐阳拽起福伯往阶梯跑，老人的身体轻得像片叶子，双脚落地时踉跄了一下。
谭晓薇则一剑劈向杨慎矜，剑锋在火光下划出道银线，却在离他咽喉寸许的地方被挡住——
"铛！"剑刃撞上突然出现的铁栅栏，火星西溅。
整个石室瞬间被从天而降的精铁栅栏分割成数个囚笼，栅栏的间隙刚好能伸过一只手，却够不着对面的人。
杨慎矜的笑声从栅栏外传来，像碎玻璃刮过石头："游戏才刚刚开始呢，预知者们..."
谭晓薇的剑插在栅栏缝里，剑柄还在微微颤动。
她看着对面苏沐阳焦急的脸，突然想起前世跳崖时的场景——
又是这样，明明近在咫尺，却被无形的屏障隔开。
她抬起手，指尖穿过栅栏的间隙，刚好能碰到苏沐阳的指尖。
"别慌。"她的声音透过栅栏传过去，带着金属般的质感，"我爹说过，再密的网也有破洞。"
苏沐阳握住她微凉的指尖，突然笑了，这场景虽然惊险，却比前世的猜忌疏离好太多。
至少此刻，他们站在同一边，至少她愿意伸手过来。
他看了眼旁边的周雨棠和莫璃，她们正一个用发钗撬动栅栏锁，一个用算盘珠子计算栅栏的承重——真好，这一世她们是战友。
杨慎矜的脚步声渐渐远去，留下看守的黑衣人。
苏沐阳看着谭晓薇指尖的薄茧，突然想起她刚才咬在自己唇上的血腥味，那味道混着此刻空气中的铁锈味，竟成了某种奇特的承诺。
"等着。"他低声说，指尖在栅栏上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——那是前世他们约定的求救信号，"我会找到破洞的。"
谭晓薇的嘴角勾起抹浅浅的笑，像雨后初晴的月亮："我知道。"
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个凤凰的形状，"毕竟，这次你没站在崖边。"
火把的光在栅栏上投下交错的影子，像一张巨大的网。
但苏沐阳知道，只要他们西个还在一起，只要那对龙凤佩还在发光，这张网就困不住他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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