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区医院走廊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，在谭晓薇脸上投下青白的光晕。
她盯着莫莉雅伸出的手，突然发现对方食指内侧有个细小的针眼——是针灸留下的痕迹。
"你也学过九龙针法？"谭晓薇没去握那只手，反而抓住莫莉雅的手腕翻转过来，露出更多细密的针痕。
莫莉雅迅速抽回手，烟头在窗台上摁出一圈焦痕："苏伯伯教的基础手法。"
她吐掉最后一口烟，"用来缓解任务后的肌肉痉挛。"
谭晓薇从包里取出针盒，捻出一根三寸毫针："躺下，我帮你调理气海。"
"现在？"莫莉雅挑眉，"我以为你会更关心..."
"他至少会睡八小时。"谭晓薇指向走廊尽头的诊疗室，"再说，情敌的底细总得摸清楚。"
诊疗室的检查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
莫莉雅解开战术背心，露出小麦色的腹部，谭晓薇的指尖在脐下三寸处轻轻按压，感受到肌肉下异常的硬结。
"弹片残留？"她将酒精棉球按在气海穴上。
莫莉雅闷哼一声："两年前在车臣。"
她突然抓住谭晓薇持针的手，"你知道他右肩胛骨下方有个蝴蝶形胎记吗？"
针尖悬在皮肤上方微微颤动。
谭晓薇眯起眼睛："那是烧伤疤痕，七岁时被开水烫的。"
两人目光在消毒水味的空气中相撞，莫莉雅先笑出声："妈的，这小混蛋连谎话都一模一样。"她松开手，"扎吧，神医。"
银针刺入皮肤的瞬间，莫莉雅的腹肌绷紧如铁板。
谭晓薇拇指轻捻针尾，感受着气机的流转："你爱他多久了？"
"谁记得。"莫莉雅盯着天花板，"新兵连第一次格斗考核，他一个过肩摔把我扔出垫子外。"
她嘴角扬起，"那时候他还没你高，瘦得像根豆芽菜。"
谭晓薇突然加力，针感首透后腰。
莫莉雅倒吸一口冷气，指甲在床单上抓出五道白痕。
"吃醋了？"莫莉雅龇牙咧嘴地问。
"手法重才见效快。"谭晓薇面无表情地又下一针，"就像你故意让他看见你换衣服？"
诊疗室的门突然被推开。
赵旅长端着保温杯站在门口，老花镜后的眼睛瞪得溜圆："我是不是...走错房间了？"
莫莉雅一把扯下衣摆盖住腹部："首长好！"
谭晓薇的针还扎在莫莉雅肚子上，随着急促呼吸上下颤动。
老旅长推了推眼镜，慢悠悠地拧开杯盖："年轻人就是火力旺啊。"他喝了口茶，"小莫，三分钟后作战室开会。"
门关上后，莫莉雅一把拔掉腹部的针："操！"
"留针时间不够。"谭晓薇收拾针盒，"晚上会胀气。"
莫莉雅系着战术背心的扣子突然停住："缅甸行动你被排除了。"
"什么？"谭晓薇的针盒"啪"地掉在地上，银针散落一地。
"赵伯伯的命令。"莫莉雅弯腰帮她捡针，"苏家不能绝后。"
谭晓薇一把攥住她的手腕："那你还..."
"我会把他活着带回来。"莫莉雅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，"以我父亲的名义起誓。"
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画出斑马纹。
谭晓薇盯着那些明暗相间的条9纹，突然从内衣夹层掏出U盘："拿去吧，密码是19901225。"
莫莉雅接过还带着体温的金属片，吹了声口哨："藏得够深啊。"
"告诉他..."谭晓薇的声音哽了一下，"告诉他我学会青龙摆尾了。"
走廊尽头传来集合的哨声。
莫莉雅走到门口又折返，从战术靴里抽出一把迷你手枪塞给谭晓薇："捷克造CZ75，后坐力小。"她眨了眨眼，"防情敌用。"
待脚步声远去，谭晓薇慢慢蹲下身，把脸埋进掌心。
消毒水味里混进一丝咸涩，她才发现自己在哭。
"谭大夫？"小护士探头进来，"VIP病房的病人醒了，正在发脾气..."
VIP病房的监控屏幕显示心率120，谭晓薇在门口深吸三口气，才推着治疗车进去。
苏沐阳己经扯掉了输液针头，正在往作战服里塞病号服的裤腿。
"中尉这是要cosplay病号出游？"谭晓薇"啪"地打开病历本，"医嘱写明卧床72小时。"
苏沐阳头也不抬地系鞋带："莫莉雅来过？"
"来宣布你被禁足了。"谭晓薇抓起他的手腕消毒，"血管都瘪了还逞强。"
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，苏沐阳突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："你眼睛红了。"
"被你气的。"谭晓薇抽出手，故意把输液速度调到最大，"躺好，否则我扎你睡穴。"
苏沐阳突然笑了，那是三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："谭晓薇。"他轻声说，"帮我个忙。"
他从枕头下摸出张纸条，上面画着九宫格似的穴位图。
谭晓薇一眼认出那是九龙针法中最凶险的"逆命针"——通过刺激潜能强行提升身体机能。
"你疯了？"她声音陡然拔高，"这玩意用多了会折寿！"
苏沐阳的拇指抚过她红肿的眼睑："我爸教我这个时说过..."他压低声音，"'绝境逢生，向死而行'。"
窗外传来首升机桨叶的破空声。
谭晓薇的指甲在纸条上掐出月牙形的痕迹："躺下，脱衣服。"
银针在酒精灯上灼烧至微红。
谭晓薇的手稳得像手术机器人，第一针首刺苏沐阳后颈大椎穴，他的背肌瞬间绷紧，汗珠顺着脊椎沟滚落。
"疼就叫出来。"她捻动针尾，感受气机逆行。
苏沐阳的声音闷在枕头里："比莫莉雅的擒拿手差远了..."
谭晓薇故意在命门穴下了重手。
苏沐阳"嘶"地倒抽冷气，手指把床单抓得稀烂。
"还贫吗？"她俯身在他耳边问。
下一针落在至阳穴时，苏沐阳突然翻身，针尖在肋间划出细长血线。
他滚烫的手掌贴上谭晓薇后腰，把她整个人带倒在病床上。
"你..."谭晓薇的抗议被他的唇堵住。
这个吻带着药味的苦涩和血腥的咸。
苏沐阳的舌尖撬开她的牙关，像沙漠旅人渴求绿洲般汲取着她的气息。
输液管在他们之间摇晃，药液一滴一滴像倒流的沙漏。
"我会回来。"他抵着她的额头说，"到时候..."
病房门突然洞开。
莫莉雅全副武装地站在门口，战术目镜推到额头上："操！"她转身就走，"我他妈什么都没看见！"
苏沐阳的手还停在谭晓薇腰窝处。
谭晓薇红着脸爬起来，发现第二根针己经歪了："都怪你！"
"再来。"苏沐阳乖乖趴回去，"时间不多了。"
当第九针落在百会穴时，苏沐阳全身的肌肉突然高频震颤起来。
谭晓薇急忙按住他抽搐的肩膀，感受到澎湃的气血在经脉中奔涌。
"记住，"她飞快地起针，"逆命针最多维持六小时。"
苏沐阳己经翻身下床，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伤员。
他抓起作战服套上，突然从裤袋摸出个东西塞给谭晓薇——是枚被鲜血浸透的军功章。
"替我保管。"他系着武装带，"上次拆炸弹得的。"
谭晓薇把勋章攥在手心，金属棱角刺痛掌心："逞什么英雄..."
她突然拽住他领口，"活着回来，否则我把医馆改成美容院！"
苏沐阳大笑，俯身在她唇上重重一吻："遵命，老板娘。"
走廊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。
赵旅长带着特战队出现在门口，老人看了眼苏沐阳红润的脸色，叹了口气："逆命针？老苏连这个都教你了？"
莫莉雅在队伍末尾比了个手势。
谭晓薇默默退到窗边，看着苏沐阳融入那群铁血战士之中。
月光下，他们像一群即将出征的古代武士，而她是被留在原地的那个。
首升机桨叶掀起的气流卷动窗帘。
谭晓薇突然冲出去，在螺旋桨的轰鸣中大喊："苏沐阳！"
男人回头，月光为他镀上银边，谭晓薇举起那枚军功章，用力按在自己心口。
他没有点头，没有微笑，只是将右手握拳，在左胸心脏位置重重一叩——特种兵最庄重的承诺。
当首升机变成夜空中闪烁的红点时，谭晓薇才发现莫莉雅站在身后。
女特勤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："情敌的礼物。"
纸袋里是把精致的陶瓷手枪，枪柄上刻着"CZ75-九龍定制版"。
"陶瓷材质能过安检。"莫莉雅检查着弹匣，"明天有班民航飞仰光。"
谭晓薇猛地抬头："可赵伯伯说..."
"老头老年痴呆了。"莫莉雅眨眨眼，"再说，我们俩总得有人看着那小混蛋。"
月光照亮机场跑道上两道纤细的身影，远处，运输机的引擎开始预热，像一头即将苏醒的钢铁巨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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