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沐阳看着她消失在人群里，突然觉得这长安的阳光格外温暖。
他己经找到两个“故人”，只差谭雨薇了。
他摸出怀里的半块凤佩，阳光透过玉质折射出温润的光晕，仿佛在指引某个方向。
“发什么呆！”苏父拍他的后脑勺，紫染料的事总算告一段落，“萨珊老头说要请你喝波斯酒，庆祝咱们苏家拿下独家代理权！”
苏沐阳被父亲拽着往酒肆走，路过怡红院时，二楼的窗户突然传来琵琶声。
他抬头望去，鹅黄色的身影正凭栏而坐，周雨棠的指尖拨弄着琴弦，目光越过熙攘的人群，精准地落在他脸上，嘴角勾起抹狡黠的笑——
像极了周雨萌偷喝他的啤酒时的表情。
苏沐阳举起手里的胡饼朝她晃了晃，突然觉得这场穿越或许没那么糟。
至少在这繁华的长安，他还有机会把散落的人重新找回来，把破碎的故事重新拼完整。
酒肆里的波斯酒泛着宝石红，萨珊老头正用生硬的汉语吹嘘自己的染料如何珍贵。
苏沐阳端着酒杯，目光却飘向窗外——
夕阳把朱雀大街染成金红色，穿唐装的行人与骆驼商队擦肩而过，远处的钟鼓楼传来悠长的钟声。
他想起谭雨薇总说想看长安的雪，说要在红墙下拍套汉服写真。
那时他总笑她矫情，此刻却突然盼着冬天快点来，好带她去曲江看雪压红梅，去终南观听钟鸣。
“为了紫染料，干杯！”萨珊老头举着酒杯凑过来，络腮胡上还沾着酒渍。
苏沐阳笑着碰杯，酒液滑入喉咙带着点辛辣的暖意。
他知道寻找谭雨薇的路还很长，但至少此刻，他握着半块凤佩，身边有线索可循，前方有希望可盼——这就够了。
波斯酒的后劲儿裹着晚风扑在脸上，苏沐阳扶着墙根，看着藏青色袍角沾着的酒渍发怔。
就在这时，前方巷口突然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，像把钝刀劈开了长安的喧嚣。
他眯起眼，看见三个黑衣人正围攻一个穿墨色劲装的少年，刀光在暮色里划出冷冽的弧线，溅起的火星落在青石板上，转瞬即逝。
那少年身形瘦小，却异常灵活，像只被围困的猎豹。
她的短剑在指间转得飞快，每一次劈刺都精准地避开要害，却总能在对方盔甲的缝隙里留下浅浅的血痕。
苏沐阳本想绕道走——他清楚自己这文弱书生的底子，在刀光剑影里纯属添乱。
可当少年转身格挡的瞬间，他的脚步突然像被钉在原地。
那双眼！即使沾着血污，即使淬着怒火，也掩不住眼底那抹熟悉的倔强。
眉骨的弧度，眼尾的痣，甚至连蹙眉时左边比右边略高些的习惯，都和谭雨薇一模一样。
“住手！”他抓起墙角的扁担冲过去，酒意瞬间被肾上腺素冲得一干二净。
黑衣人显然没把这个醉醺醺的书生放在眼里。
为首的刀疤脸挥刀就砍，铁刀刃口在暮色里泛着冷光：“哪来的蠢货，敢管爷爷们的闲事！”
苏沐阳猛地侧身，藏青色袍角被刀锋扫过，撕开道长长的口子。
他记得大学时练过的自由搏击，顺势矮身，扁担横扫对方的膝盖。
刀疤脸惨叫着跪倒在地，膝盖骨撞在石板上的闷响格外刺耳。
另两个黑衣人见状，立刻分兵围攻过来，铁刀劈砍的风声贴着苏沐阳的耳畔掠过。
“左边那个下盘不稳！”少年突然低喝，声音里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，却像道惊雷劈开了苏沐阳的混乱思绪。
她的短剑在暮色里划出银线，精准地挑落右侧黑衣人的面罩，露出张布满横肉的脸。
苏沐阳闻言，扁担猛地戳向左侧黑衣人的脚踝。那人果然踉跄倒地，脚踝的盔甲关节发出“咔哒”的脆响。
少年趁机补上一脚，靴底正中他的下巴，闷哼声里混着牙齿松动的轻响。
两人背靠背站着，苏沐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后背传来的颤抖——不是害怕，是竭力压抑的喘息。
“走！”少年抓住他的手腕往巷子深处跑，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，带着血珠的指尖攥得他生疼。
苏沐阳被拽着跌跌撞撞地跑，藏青袍角被墙根的碎石勾出个口子，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。
黑衣人骂骂咧咧的追赶声在身后紧追不舍，夹杂着“抓住谭家余孽”的嘶吼。
少年突然拐进座废弃的宅院，推开虚掩的柴门闪身进去，门轴发出“吱呀”的呻吟，像怕惊扰了院里疯长的蒿草。
“屏住呼吸。”她捂住他的嘴，墨色劲装的肩头渗出血迹，滴在他的手背上，滚烫得像火。
苏沐阳的鼻尖蹭过她耳后的碎发，闻到淡淡的艾草香——
谭雨薇小时候总爱用艾草泡澡，说能赶走噩梦，身上也带着这股清苦的味道。
两人贴在斑驳的影壁后，听着追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首到巷子里彻底安静，只剩下远处酒肆飘来的胡琴声，少年才松开手，背靠着墙滑坐在地。
她摘下头盔，如瀑青丝倾泻而下，沾着的草屑落在肩头，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。
“多谢公子相救。”她扯下脸上的伪装，露出张沾着灰尘的脸。
眉骨的弧度在月光下格外清晰，左边比右边略高些，和记忆里分毫不差。
只是此刻她的嘴角破了，渗着血丝，倒添了几分桀骜。
苏沐阳蹲下身，目光落在她渗血的肩头：“伤得重吗？我家绸缎庄后院有间药铺，金疮药是波斯商人特意送来的，据说能让伤口连夜结痂。”
少年仰头看他，睫毛上还沾着草叶。
暮色正从她的眼尾溜走，留下双清亮的眸子，像盛着长安的月光：“公子认得我？”
“不认得。”苏沐阳的心跳得像擂鼓，他小心翼翼地想去碰她的伤口，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，“但我认得这双眼睛。”
少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，力道大得惊人，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：“你到底是谁？普通商人不会带着波斯金疮药，更不会在三个带刀刺客面前冲过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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