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沐阳看着她手腕内侧的淡青色血管，突然想起谭雨薇总爱在这里系红绳，说这样能锁住好运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闻到她发间艾草香混着血腥味，喉结滚动着开口：“如果我说，我们在前世就认识，你信吗？”
少年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。
她猛地抽回手，指尖在剑柄上攥出白痕：“前世？”
“你脖子上是不是有个凤凰纹身？”
苏沐阳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，“左翼有七根羽毛，右翼有六根，尾羽处还藏着个‘薇’字。”
谭晓薇像被烫到般猛地捂住领口，墨色劲装的布料被指节攥得发皱。
她踉跄着后退，后腰撞在影壁的砖缝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短剑“哐当”掉在地上，剑柄上的凤凰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？”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像被狂风撕扯的丝绸。
“因为在前世，是我看着你纹上去的。”苏沐阳往前一步，藏青色袍角扫过地上的碎石。
“在青峰山的温泉酒店，你说要留个永远属于我的印记，纹身师说凤凰涅槃，能带来新生，你当时还笑他迷信……”
谭晓薇手中的短剑“啪”地掉在地上，摔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在空荡的院子里格外刺耳。
她的嘴唇颤抖着，像寒风里的枯叶，眼眶却一点点红了，水汽漫上来。
模糊了眼底的恨意：“你……你是龙毅？那个在婚礼上说要娶三个妻子的负心汉？”
苏沐阳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，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他想点头，想解释，想把她揽进怀里，可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恨意，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。
波斯酒的后劲儿突然冲上头顶，带着苦涩的悔意，烧得他眼眶发烫。
“看来你还记得。”谭晓薇捡起地上的短剑，剑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，映出她苍白的脸。
“记得那场荒唐的婚礼？记得你说周雨萌活泼、莫莉雅聪明，而我只是你年少时的执念？
记得我跳崖时，你那副追也不是、不追也不是的蠢样？”
“不是的！”苏沐阳急忙上前，藏青色袍角被地上的剑鞘勾住，差点绊倒，“我追了！我跳下去了！我以为能抓住你……”
“抓住我然后继续你的三妻西妾梦？”
谭晓薇的冷笑像冰碴子砸在他脸上，“龙毅，你以为换个朝代，换身皮囊，就能抹去前世的龌龊？”
她突然扯开劲装的领口，露出锁骨处那道淡金色的凤凰纹身，左翼的第七根羽毛果然缺了个小口。
“你看清楚！这纹身是我谭晓薇的，不是你龙毅的战利品！”
苏沐阳的目光落在那道纹身上，记忆突然翻涌上来——
青峰山的纹身店里，谭雨薇咬着牙忍着疼，攥着他的手说：“等纹完了，你要是敢负我，我就用这凤凰的爪子把你的心剜出来。”
当时他笑着吻她的额头，说永远不会给她这个机会。
“我知道错了。”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，“前世是我混蛋，是我贪心，是我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。
可阎王把我们送到大唐，不就是想让我们重新开始吗？”
“重新开始？”谭晓薇突然笑起来，眼泪却顺着脸颊滚落，砸在胸前的纹身，晕开淡淡的水渍。
“重新开始看着你左拥右抱？重新开始做你众多妻子里的一个？龙毅，你是不是觉得我谭晓薇天生贱骨头，非你不可？”
“不是的！”苏沐阳抓住她的手腕，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哆嗦。
“这一世我只要你一个！周雨棠也好，莫璃也罢，我都只当她们是朋友，是家人！”
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龙纹玉佩，塞进她手里，“你看，这玉佩还在，我们的缘分还在……”
谭晓薇看着掌心那半块玉佩，冰凉的玉质贴着滚烫的皮肤，突然想起悬崖边那道金光。
凤凰纹身仿佛被烫醒了，作者“火岚刀锋”推荐阅读《坏蛋，我是你小姨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尾羽处的“薇”字开始发烫，与玉佩的纹路隐隐相吸。
她的指尖颤抖着，前世的碎片在脑海里翻滚——
婚礼上的三张结婚证，周雨萌锁骨处的咬痕，莫莉雅机械臂上的指纹，还有她跳崖时，龙毅撕心裂肺的呼喊。
“放开我。”她猛地抽回手，玉佩“啪”地掉在地上，滚到影壁的角落里。
苏沐阳想去捡，却被她用短剑拦住去路。
剑尖离他的咽喉只有寸许，能闻到铁器特有的冷腥味：“龙毅，你给我听好了。”
谭晓薇的声音冷得像青峰山的雪，“这一世我叫谭晓薇，是谭国公的女儿，不是那个围着你转的谭雨薇。
我爹教我剑法，是让我斩奸佞，不是让我争风吃醋；我学兵法，是为了保家卫国，不是为了算计后宅。”
她的剑尖微微颤抖，却始终没有移开：“你救了我，这份恩情我记着。
但别指望我会像前世那样，为你哭，为你等，为你委曲求全。
从悬崖跳下去的那一刻起，谭雨薇就死了。现在站在你面前的，是谭晓薇。”
苏沐阳看着她眼底的决绝，突然想起青峰山温泉酒店的那个夜晚。
谭雨薇也是这样红着眼眶，说如果他敢背叛，就再也不会回头。
当时他只当是气话，首到此刻才明白，有些话一旦说出口，就会像纹身一样，刻进骨头里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他缓缓后退，藏青色袍角扫过地上的碎石，“但我不会放弃的。
前世我欠你的，这一世我用命来还，你要斩奸佞，我帮你查贪官；你要保家卫国，我给你筹粮草，总之，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。”
谭晓薇的剑尖垂了垂，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。
她转身捡起地上的玉佩，塞进怀里，墨色劲装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：“不必了，谭家的事，我自己能解决。”
她走到院门口，突然停下脚步，却没有回头：“那半块凤佩你收好，若真有那么一天，你能证明自己不是前世的混蛋，再带着它来找我。”
说完，她推开柴门，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子的拐角，只留下淡青色的艾草香，缠绕在苏沐阳的鼻尖。
苏沐阳捡起地上的短剑，剑柄上的凤凰纹还残留着她的温度。
他走到影壁角落，捡起那半块龙纹玉佩，冰凉的玉质贴着掌心，突然觉得这长安的夜色格外漫长。
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，“咚——咚——”，两下，己是二更天。
他握紧玉佩，转身往苏府的方向走，藏青色袍角在月光下划出淡淡的弧线。
路过怡红院时，二楼的琵琶声突然停了。
苏沐阳抬头，看见周雨棠凭栏而立，鹅黄色的襦裙在晚风里轻轻摆动。
她举起手中的酒杯，朝他遥遥一敬，发间的珍珠步摇叮当作响，像在说什么无声的话语。
苏沐阳也举起手中的玉佩，对着月光晃了晃。
他知道，寻找谭晓薇的路还很长，解开前世心结的路更长，但至少此刻，他握着半块玉佩。
知道她就在这座长安城里，知道她还记得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——这就够了。
回到苏府时，小丫鬟正举着灯笼在门口张望，翠绿色的襦裙被夜露打湿了大半。
“少爷您可回来了！老爷说波斯商队又送了新的染料，让您明早务必去瞧瞧呢。”
苏沐阳“嗯”了一声，把短剑递给她：“拿去给账房先生，让他查查这剑的来历。”
他摸着怀里的玉佩，突然想起谭晓薇说的话，嘴角勾起抹浅浅的笑，“对了，明天去买些艾草回来，放在后院的药铺里。”
小丫鬟奇怪地眨眨眼，却还是恭敬地应了声“是”。
苏沐阳走进自己的房间，把那半块龙纹玉佩放在铜镜前。
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，照在玉佩上，映出温润的光晕。
他看着镜中自己的脸，突然觉得这一世的长安，或许真的能不一样。
至少这一次，他知道自己要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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