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厅里，空气像凝滞的糖浆，黏稠得让人喘不过气。王春花坐在沙发正中央，那张平日里精明刻薄的脸，此刻被一种近乎狂热的光彩点亮。她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李军的手腕，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，声音拔得又高又尖，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针，扎在李雯的耳膜上。
“军儿啊！我的好军儿！”王春花的声音抖得厉害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狂喜，“男孩？真是个男孩？老天开眼，总算给我们李家送来了金孙！祖宗保佑啊！”
她猛地扭头，浑浊却锐利无比的目光死死盯在坐在角落单人沙发上的李雯身上。李雯背脊挺得笔首，像一尊被风雨侵蚀却不肯倒下的石像。她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，正对着一个红得刺目的苹果。刀锋划过果皮，发出细微、单调的沙沙声。长长的果皮垂下来，微微颤动，如同她此刻悬在深渊边缘的心。
“雯雯！”王春花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，“你还杵在那儿削什么苹果？听见没？军儿给我们李家留了根！留了后！这是天大的喜事！你那肚子……”她刻薄地剜了一眼李雯平坦的小腹，“不争气，生不出带把儿的，怨不得谁！听妈的，别再闹了！再闹，就是你不识大体，不懂规矩，不配做我们李家的媳妇！”
刀锋在苹果上顿了一下，留下一个生硬的凹痕。李雯低垂着眼睑，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片浓重的阴影，遮住了眼底翻涌的一切。沙沙声又响了起来，果皮继续往下延伸，脆弱地悬着，仿佛随时都会断裂。丈夫李军坐在母亲旁边，像个被抽走了魂的木偶，眼神躲闪，始终不敢与李雯对视。他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最终在王春花凌厉的一瞥下，又懦弱地缩了回去，只留下喉咙里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哝。
王春花重重拍了一下沙发扶手，震得茶几上的杯子轻响：“就这么定了！把那孩子接回来！接回我们李家！爱吃豇豆烧肉的阿奇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，我来带！我来养！”她喘了口气，目光再次逼向李雯，带着赤裸裸的威压，“你，听见没有？给句话！”
刀尖终于刺破了苹果光滑的表皮，一小块果肉被削了下来，掉落在李雯脚边的地毯上，无声无息。那截长长的果皮，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，“啪嗒”一声，彻底断裂，落在同样鲜红的地毯上。
李雯抬起头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像一张被精心熨平、毫无褶皱的纸。她看着婆婆那张被狂喜扭曲的脸，又掠过丈夫李军那懦弱闪躲的目光，最后，视线落在地板上那截断裂的果皮上。
“好。”一个单音节，从她苍白的唇间逸出，轻飘飘的，没有任何重量，却像一块冰投入死水，瞬间冻结了客厅里所有嘈杂的声浪。王春花脸上胜利的笑容瞬间放大，几乎要裂到耳根。李军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垮了一下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，随即又被更深的羞愧攫住，头垂得更低。
李雯放下刀和那个被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，站起身。背脊依旧挺首，步伐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走向刑场般的平静。她没再看任何人，径首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。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台阶上，发出清脆、孤寂的“哒、哒”声，一声声，敲在身后那对母子的心上，也敲碎了客厅里那虚假的“圆满”幻影。
三天后，一辆豪华的轿车停在了别墅门口，王春花敲了半天门，都没有人开门。远处，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向她们走来，王春花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孩子，伸手就要去抱。李雯却突然上前一步，挡在了孩子面前。“妈，这孩子不是您孙子。”李雯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王春花一怔，刚要发作，那女人奇怪地看老人一眼“神经病。”李雯赶紧打圆场李军赶紧打圆场：“对不起，我们认错人了。”
她们又等了半天，还是没有等到，因为她们是瞒着李军来的，所以没办法联系张默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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