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还未亮，养心殿的烛火己燃得如白昼般明亮。
大太监李德全，捧着那封盖着摄政王府，朱红大印的牛皮信封。
指尖微微发颤，蹑手蹑脚地穿过铺着厚厚毡毯的回廊。
檐角的铜铃被晨风吹得轻响，他却觉得这声响在寂静的宫城里格外刺耳，生怕惊扰了龙椅上批阅奏折的年轻天子。
“陛下，边关八百里加急！”
李德全跪在冰凉的金砖上，将信封高高举过头顶，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。
御座上的大靖皇帝猛地抬起头，墨色的龙袍衬得他面色愈发清俊，只是眼底的红血丝泄露了连日的焦灼。
自匈奴左贤王巴图率领五万铁骑突袭黑风口的消息传来，他己三天三夜未曾安睡。
案头堆积的奏折里，十封有九封是边关告急的文书。
“呈上来。”
皇帝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，指尖接过信封时，竟控制不住地轻颤。
封口处的火漆完好无损，摄政王府的狼形印鉴在烛火下泛着冷光。
那是他二皇弟萧玦的私印，只有最紧急、最重大的军情，他才会动用此印。
信封拆开的瞬间，萧玦那遒劲如剑的字迹扑面而来。
皇帝逐字逐句地读着，眉头从紧蹙到舒展，最后竟猛地一拍龙案，震得案上的玉玺都微微晃动。
“好！
好一个萧玦！
好一个苏振雄！”
他霍然起身，龙袍的下摆扫过案边的青瓷笔洗，溅出的水花落在明黄的奏折上。
他却浑然不觉，只将那封捷报紧紧攥在手中，指腹几乎要嵌进纸页里，“歼敌两万余，射杀巴图！
哈哈哈，朕就知道，这二皇弟定能不负所托！”
李德全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，却见年轻的天子忽然转身，脸上是他登基以来，从未有过的狂喜。
“摆驾！
即刻摆驾太和殿！
朕要与满朝文武，共贺此功！”
卯时三刻，太和殿的铜钟准时敲响，声震九阙。
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，青黑色的官袍在晨光中，连成两道长列，肃穆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。
户部尚书李东洋，正暗自盘算着下月的军饷如何筹措。
吏部尚书徐坤，则忧心忡忡地想着边关，阵亡将士的抚恤名册。
几位须发斑白的老臣，不时望向殿外，眉头紧锁昨夜宫里传出消息，皇上通宵未眠，谁也猜不透这早朝会有什么变数。
“陛下驾到——”
随着李德全尖细的唱喏声，萧景琰大步流星地走上丹陛，龙袍曳地，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。
百官齐齐跪拜，山呼万岁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天子脸上竟带着罕见的笑意，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卷明黄的纸卷。
“众卿平身。”
皇帝的声音比往日洪亮数分，带着难以掩饰的振奋，“今日早朝，朕要先给诸位看一样东西。”
他将手中的捷报高高举起，晨光透过窗棂落在纸卷上，映出“八百里加急”五个朱红大字。
“这是昨夜子时，从黑风口传来的捷报——我大靖军队，于十五日夜，大胜匈奴左贤王巴图！”
话音刚落，殿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，随即爆发出抑制不住的骚动。
“大胜匈奴？”
“左贤王巴图不是号称草原第一勇士吗？”
“黑风口守军不过两万，怎么可能赢过五万铁骑？”
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，几位曾在边关任职的老将更是激动得浑身发颤 。
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几乎要站不稳，身旁的同僚连忙伸手扶住。
皇帝抬手示意安静，等殿内重归肃穆，才朗声道：“捷报之上写得明白，此战我军共歼敌两万余。
俘虏一万三，缴获战马三千匹，牛羊万头！
更重要的是，萧玦于乱军之中，以劲弩射杀匈奴左贤王巴图！”
“哗——”
这一次，连最沉稳的老臣都按捺不住了。
巴图在草原横行三十年，曾三次叩关南下，掠走边民数十万，大靖将士对他恨之入骨，却始终未能将其重创。
如今听闻他被射杀，那位老将军猛地挣脱同僚的手，颤巍巍地跪下：“陛下！
此乃天大的喜事！
是我大靖列祖列宗庇佑啊！”
“臣等恭贺陛下！
贺我大靖大胜！”
百官齐齐跪倒，山呼万岁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太和殿的穹顶。
皇帝望着阶下黑压压的人群，忽然觉得眼角发热，他登基三年，内忧外患不断，今日总算能扬眉吐气一回。
“诸位爱卿请起。”
皇帝亲自扶起那位老将军，声音温和了许多，“此战能胜，非朕之功，是边关将士用鲜血换来的。
李德全，把捷报给诸位卿家传阅，让大家都看看，我们的将士是如何浴血奋战的。”
捷报顺着队列缓缓传下，每一位官员接过时都屏息凝神，看完后无不面露惊色。
“赵虎的‘新式劲弩’竟能箭如飞蝗，百步穿杨？”
“‘雷霆炮’裂地三尺，‘震天雷’落地开花？
这等利器，闻所未闻啊！”
“萧摄政王，于乱军之中射杀巴图，真乃神将也！”
议论声此起彼伏，当捷报传到工部尚书手中时，他忽然“咦”了一声，指着其中一段对身旁的同僚道：“你们看这里——‘雷霆炮、震天雷皆出自苏将军之女苏云清所绘图纸’，苏将军还有这么一位奇女子？”
这话恰好被萧景琰听见，他朗声笑道：“工部尚书说得没错！
此战能胜，除了将士用命，萧玦运筹帷幄，最该记头功的，便是苏振雄将军的女儿，苏云清！”
殿内瞬间安静下来，百官面面相觑，苏振雄是镇守边关多年的老将，众人都知，可他的女儿……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过人之处，怎么会与这惊天大捷扯上关系？
皇帝见状，索性拿起案上的捷报，亲自念道：“诸位且听——‘此战赖苏云清所制新式武器，其劲弩射程远超寻常。
雷霆炮可轰塌敌营，震天雷能震慑万军。
更难得者，黑风口粮草将尽之际，苏云清献策，以牛羊为饵，诱敌深入，实则早己备下三日粮草，解了全军断粮之危’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众人惊讶的脸庞，继续道：“苏云清不仅绘制了武器图纸，还亲率家丁将自家粮仓的存粮运往边关，足足五千石！
若非她这雪中送炭，将士们恐怕撑不到决战之日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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