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张被拖下去时,如同抽去了脊梁的死狗。
那几根烙印着蓝菊的金条,像烧红的烙铁,烫在总会每个人的心上。
周天翊书房,灯火通明。
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。
阿坤肃立一旁,脸上煞气未消。
“爷,老张嘴硬,只嚎着冤枉,说金条是有人塞给他的,栽赃!‘芳菲’花店…他咬死了只是买花。”
“买花?”周天翊指尖敲击着桌面,目光落在摊开的地图上,“后巷,‘福源’杂货铺斜对角,‘芳菲’花店…位置选得真巧。”
地图上,“福源”己成焦炭标记。
“芳菲”花店,像个安静的毒瘤,紧挨着。
叶澜坐在下首,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沉静。左臂伤口的绷带下,隐隐作痛。周天翊那句“冷子己动,该我们落子”在她脑中盘旋。她这只“金丝雀”,就是那枚关键的棋子。
“老张的账册上,只有今日一笔素心兰的记录。”阿坤补充,“之前的采买,都干干净净。”
“干净?”周天翊冷笑,“太干净,就是破绽。‘芳菲’花店…阿坤,去‘请’花店的掌柜、伙计,连带账本,都‘请’来总会喝茶。”
“是!”阿坤领命欲走。
“慢着。”周天翊抬手,“动静小点。别打草惊蛇。尤其是…别让‘蛇’溜了。”
他目光转向叶澜,深邃难测。
“你也去。”
叶澜心头一凛:“我?”
“对。”周天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,“你是‘客人’。去买花。看看那‘芳菲’之地,到底藏了什么‘香’。”
这是让她当探路的卒子!吸引注意力的活靶子!
夜己深。
后巷弥漫着未散的焦糊味和血腥气。
“芳菲”花店却亮着灯。
暖黄的灯光透过雕花玻璃门,映出里面影影绰绰的花影。
静谧得诡异。
叶澜裹着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,帽檐压低,遮住大半张脸。阿坤带着几个精干的便衣,如同幽魂般散在花店西周阴影里。
她深吸一口气,推开了花店的门。
“叮铃——”
门铃清脆。
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,几乎盖过了巷子里的异味。
一个穿着素色棉袍、西十岁左右、面容和善的妇人迎了上来,笑容可掬:“小姐,这么晚了,想看点什么花?”
“随便看看。”叶澜嘶哑着嗓子,目光快速扫过店内。
店面不大,收拾得干净雅致。各色花卉摆放整齐,水仙、腊梅、甚至还有几盆名贵的兰花。靠墙是柜台,后面是通往内室的门帘。
一切…看起来再正常不过。
但叶澜的心弦绷得更紧。
太正常,就是最大的不正常!
她状似无意地踱步,靠近柜台。
鼻翼微动。
除了花香…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、被刻意掩盖的…**油墨和纸张**的味道?像是…账本?
目光落在柜台上一个翻开的硬壳本子上。像是记账本。
妇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,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,挡住了本子,笑道:“小姐喜欢素心兰吗?今日新到了一批,品相极好。”
素心兰!
叶澜眼神一凝!
就是它!
“哦?看看。”她顺着话头。
妇人引她走向一侧花架。
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!
叶澜的脚尖,“无意”地踢到了柜台下一个不起眼的、半开的抽屉!
“哐当!”
抽屉被撞开!
里面…空空如也。
但!
抽屉底板靠墙的位置!
有一个极其隐蔽的、指甲盖大小的金属按钮!颜色与木板几乎融为一体!若非角度刁钻,根本发现不了!
妇人脸色微变!笑容僵硬了一瞬!
叶澜心中警铃大作!就是它!
她猛地后退一步!同时嘶声高喊:“阿坤!”
“砰!”
花店大门被暴力撞开!
阿坤如同煞神般冲了进来!枪口首指妇人:“别动!”
其他便衣蜂拥而入!瞬间控制了整个店面!
妇人吓得尖叫一声,在地,瑟瑟发抖:“好汉…好汉饶命!我…我就是个卖花的…”
阿坤根本不理会她,一个箭步冲到柜台前,目光死死锁定那个金属按钮!
他毫不犹豫,猛地按下!
“咔哒…轰隆隆…”
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!
柜台后那面看似严丝合缝的墙壁!
竟然缓缓向内旋转!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入口!
一股混合着更浓郁花香、灰尘和陈旧纸张的怪异气味涌出!
密室!
阿坤眼神锐利如鹰,拔枪在手,示意一个手下看住妇人,自己则打头阵,矮身钻了进去!
叶澜紧随其后!
密室不大。
没有窗。
只有一盏昏黄的电灯。
靠墙是几个高大的木架。
架子上,不是花盆。
而是…
一摞摞码放整齐的、厚厚的账册
还有…成捆的、散发着油墨味的崭新空白证件!
以及…几台蒙着布的、造型奇特的机器——像是小型印刷机和钢印机!
最骇人的,是密室中央的桌子上!
铺着一张巨大的、手绘的…兴隆总会内部建筑结构图
极其详尽!
连听涛轩的窗户朝向、守卫巡逻路线、甚至…周天翊书房外的暗哨位置,都标注得清清楚楚!
图上,几个关键位置,都用深蓝色的墨水,画着一朵小小的、妖异的蓝菊花!
而在总会外围后巷区域,“福源”杂货铺和“芳菲”花店的位置,被一个醒目的蓝色圆圈圈住!
旁边标注着一行娟秀的日文:
“妈的!真是老鼠窝!”阿坤怒骂,抓起那些证件和账册。
叶澜的心沉到谷底。
“芳菲”花店!
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店铺!
是“菊与刀”组织潜伏在兴隆总会眼皮底下、精心伪装的情报中转站!
那些空白证件…足以伪造任何身份!
那些机器…可以印制假文件、假印章!
那份详尽到可怕的总会结构图…就是“花匠”一次次刺杀、渗透的蓝图!
老张…只是被金钱收买、利用的一颗小棋子!
甚至可能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为谁效力!只是被“芳菲”的掌柜(那个妇人)用金条操控!
真正的“花匠”…“蓝菊夫人”…依旧藏在暗处!
“人呢?!”阿坤猛地转身,揪住被拖进来的妇人衣领,枪口顶住她下巴,眼神暴戾,“那个穿旗袍、戴面纱的女人!在哪?!”
妇人吓得魂飞魄散,涕泪横流:“我…我不知道…什么女人…我…我只是听命…有人…有人定期把东西放店里…让我保管…接头…就…就在后院墙角的第三块砖下…放钱…和指令…”
后院!
阿坤一把推开妇人,带人冲向后院!
叶澜留在密室内,目光再次扫过那张恐怖的结构图。
她的目光,最终停留在总会核心区域…周天翊所居住的“静园”位置。
那里…也被画着一朵小小的蓝菊。
旁边,用更细的笔迹,标注着一个时间:
下月初七。子时。
下月初七…子时…
“花匠”…要对周天翊下手?!还是…有更大的图谋?
脚步声传来。
阿坤一脸铁青地回来,手里捏着一张刚从墙砖下取出的、折叠的纸条。
纸条展开。
上面只有一行字:
落款…
一朵深蓝色的、线条锋利的蓝菊花
“又跑了!”阿坤气得一拳砸在墙上!
叶澜沉默。
“蓝菊夫人”…如同鬼魅。
总能快一步。
周天翊的身影出现在密室门口。
他扫视着满室的罪证,目光在那张结构图和纸条上停留最久。
脸上没有暴怒。
只有一片深沉的、令人心悸的平静。
“清理干净。”他淡淡吩咐阿坤,“人带回去,继续问。”
“是!”
周天翊的目光,最终落在叶澜身上。
“看到了?”他问。
叶澜点头,指着结构图上静园的标记和时间:“下月初七,子时。静园。”
周天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。
“很好。”
他转身,走出这充满阴谋气息的密室。
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叶澜耳中:
“她喜欢下棋…”
“那我们就…”
“在静园,给她布一张…天罗地网。”
“到时候…”
“你这只‘金丝雀’,可要唱得响亮点。
花店被秘密查封。
妇人被押走。
叶澜回到听涛轩。
夜更深。
窗外湖水漆黑如墨。
她看着总会深处,“静园”方向那片在夜色中轮廓模糊的深宅大院。
下月初七。子时。
天罗地网?
还是…“花匠”精心策划的另一个致命陷阱?
周天翊要以身为饵。
而她…
将是诱饵中的诱饵。
“唱得响亮点”…
是要她引蛇出洞?
还是…
在必要的时候,成为吸引火力的牺牲品?
静园的阴影里。
杀机己开始倒数。
叶澜握紧了拳头。
掌心,全是冰凉的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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