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雾气还没散透，考古队的帐篷在山坳里像朵灰白色蘑菇。
林怀瑾蹲在帐篷前系登山靴，指尖无意识着牛仔裤口袋里的青瓷盏拓片——那是昨晚沈昭昭连夜给他拓的，说方便他比对墓室壁画的纹路。
“发什么呆呢？”沈昭昭抱着一摞工具包走过来，帆布包边缘沾着新鲜泥土，“陈叔说墓室穹顶的藻井今早露水重，得赶在十点前进去。”她递过一副橡胶手套，指节因为握了一路工具包泛着青白，“戴上，昨天你摸那盏时手上沾了铜绿，我可不想看你今天在墓室里打喷嚏。”
林怀瑾接过手套，指尖擦过她手腕内侧——那里有道浅浅的疤痕，是上周清理陶片时划的。
“昭昭姐这是心疼我？”他故意挑眉，看她耳尖瞬间泛红，这才笑着套上手套，“走吧，再晚可赶不上沈教授的‘考古课’了。”
墓室入口的封条被晨露浸得发软，沈建国用毛刷轻轻扫开，霉味混着泥土腥气“呼”地涌出来。
林怀瑾跟着队伍鱼贯而入，手电筒光束扫过西壁时，他下意识屏住呼吸——昨晚气运能力在青瓷盏上触发的预警画面还在眼前晃，周文远指向窗外的手势像根细针，扎得他后颈发紧。
“小瑾，来帮我记壁画。”沈昭昭的声音从左侧传来。
她半蹲着，手电筒咬在嘴里，左手持相机，右手用软毛刷清理壁画上的积灰。
暖黄的光映着她鼻尖的细汗，发梢沾着墓室里的潮气，在颈后凝成小卷。
林怀瑾摸出速写本，指尖刚触到石壁，热度突然从指腹窜上来。
他浑身一震——这是气运能力启动的征兆。
壁画上的云纹在他眼前泛起涟漪，原本模糊的飞鸟纹路竟清晰起来，翅膀边缘的金箔痕迹若隐若现。
“昭昭，这里有贴金！”他脱口而出，笔在速写本上飞跑，“第三块砖，从下往上数第七层，云头的位置！”
沈昭昭凑过来，放大镜贴在石壁上：“真的！”她转头看向父亲，“爸，这说明墓主身份比我们推测的更高，周文远虽为隐士，但极可能与皇室有旧——”
话音未落，林怀瑾的指尖突然烫得惊人。
他顺着热度挪动手掌，停在墓主棺椁旁一块青灰色石砖前。
那砖缝里嵌着半片贝壳，在手电光下泛着珍珠白，和周围用石灰填缝的砖截然不同。
“等等。”他蹲下，用考古铲轻轻敲击砖面，“空的。”
“什么？”沈昭昭也蹲下来，指甲叩了叩砖角，“确实有回音。”她抬头看父亲，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，“爸，可能有夹层！”
沈建国的手电筒光刷地聚过来。
老教授蹲得慢些，膝盖发出轻响，他用戴手套的指节敲了敲石砖，又俯身贴近地面听了听：“扩音器。”他对身后的助理点头，“去拿液压钳。”
金属挤压声在墓室里格外刺耳。
当石板被撬开的瞬间，林怀瑾听见沈昭昭倒抽一口冷气——下方是个半人高的暗格，最上层摆着个巴掌大的木匣，红漆早褪成暗褐，边角包着的铜皮却擦得锃亮。
“小心。”沈建国按住要去碰木匣的助理，“小瑾，你来开。”他推了推眼镜，目光里带着点审视，“你对这墓里的东西，总有些特别的感应。”
林怀瑾喉结动了动。
他戴着手套的手刚触到木匣，热度如潮水般涌来。
这次的画面比以往清晰——一个穿青布短打的仆人，怀里紧抱着这木匣，在暴雨夜的荒山上跌跌撞撞，背后是火光冲天的宅院。
“少爷托我保管的东西，不能落入贼手……”模糊的话音混着雷声，在他脑海里炸响。
“啪嗒。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败家子从破产到收藏届大佬 ”木匣锁扣弹开。
信笺和玉佩躺在丝绒衬布里。
信笺泛黄如旧茶，字迹却力透纸背：“周氏遗物，勿忘根本。”
“是周文远的笔迹！”沈建国的手在发抖，他从口袋里摸出放大镜，镜片上蒙了层白雾，“我在博物馆见过他给友人的信札，这运笔的顿挫……”他突然抬头看向林怀瑾，“小瑾，你之前说可能有《兰亭续集》手稿，难道——”
“不是。”林怀瑾的目光锁在玉佩上。
那玉是羊脂白，刻着缠枝莲纹，中心镂空处嵌着粒朱砂。
他的指尖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热度，画面里的仆人正把玉佩塞进暗格，又往上面堆了层防潮的炭灰：“等天下太平了，我一定回来找……”
“叮——”林怀瑾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。
是警局王队发来的消息：“黄哥招了，幕后是恒远文化，他们要的是块刻莲纹的玉佩。”
“恒远？”沈昭昭凑过来看手机，眉峰拧紧，“我爸上次在文物局开会，说恒远最近在高价收明末隐士相关的东西，难道他们——”
“他们不是冲青瓷盏来的。”林怀瑾把手机收进兜里，指腹蹭过玉佩上的缠枝纹，“是这块玉。”他想起三天前的匿名短信，“陈默那老狐狸，看来比我们更早知道周文远墓里有东西。”
墓室里突然安静下来。
沈建国的手电筒光晃了晃，照在玉佩上，光斑像团跳动的火：“小瑾，你说这玉为什么会在暗格里？周文远既是墓主，按理说该随葬在棺椁里，怎么反而藏在夹层？”
林怀瑾没说话。
他想起画面里仆人眼里的血痕，和背后冲天的火光——那不是普通的火灾，更像抄家时的焚烧。
“可能这玉，本不该属于周文远。”他轻声说，“或者说，不该属于这座墓。”
夜色漫进墓室时，林怀瑾坐在营地外的石头上，笔记本摊在膝头。
他翻着从市图书馆借的《明季野史》，烛火被山风吹得摇晃，把“周文远，字伯安，天启二年进士，因弹劾魏忠贤罢官归乡”的字迹揉成一片模糊。
“在想玉佩？”沈昭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带着热姜茶的甜香。
她在他身边坐下，发梢还沾着墓室里的潮气，“我查了周氏宗谱，周文远这一脉传到清康熙年间就断了，没听说有后人留什么记号。”
林怀瑾把书翻到夹着拓片的那页：“宗谱里说他晚年隐居时带了箱书，可墓室里没发现典籍。”他指了指拓片上的云纹，“早上在壁画上看到的贴金，和玉佩上的缠枝莲纹，纹路走向都是顺时针——这在晚明，是官宦人家才用的吉庆纹。”
沈昭昭的睫毛颤了颤：“你是说，周文远可能并非自愿隐居？”
“所以明天得再查墓室结构图。”林怀瑾合上笔记本，火光映着他眼底的暗潮，“我总觉得这墓的走向不对，前室太窄，后室却多出半丈——”
山风突然卷来，吹灭了蜡烛。
黑暗里，林怀瑾听见沈昭昭急促的呼吸，还有远处灌木丛传来的细微响动。
等他摸出打火机时，那声音己经消失了，只余虫鸣在夜色里起伏。
“可能是山猫。”沈昭昭裹紧外套站起来，“时间不早了，明天还要去文保所调图纸。”她转身时，发梢扫过他手背，“你也早点睡，别又盯着拓片看一夜。”
林怀瑾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帐篷里，这才低头看向脚边的影子——刚才那阵风吹来前，他分明看见，墓道方向的黑暗里，有双眼睛闪了一下，像狼，又像……
他摸出手机，给王队发了条消息：“帮我查查恒远文化最近有没有雇人上山。”
山风掀起他的外套下摆，远处墓室的轮廓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兽。
林怀瑾把笔记本抱在怀里，听见自己心跳如擂——明天，该把这只兽的爪子，彻底扒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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