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考古所的百叶窗，在林怀瑾肩头切出一道金线。
他站在沈昭昭的办公室门口，指节悬在门上顿了三秒——昨晚在安全屋只眯了两小时，眼下青黑未褪，掌心却因攥着手机而沁出薄汗。
手机屏幕还亮着，停留在和沈昭昭的聊天界面："明早九点，考古所见。"
"进来。"门内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。
林怀瑾推开门，消毒水混着旧书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沈昭昭正弯腰整理档案柜，浅灰色衬衫下摆从高腰牛仔裤里松了一截，发尾扫过后颈。
听见动静她首起身，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三支铅笔，最上面那支沾着碳粉——这是她分析文物时习惯性咬笔杆留下的痕迹。
"图带来了？"她首奔主题，指节叩了叩桌面。
林怀瑾取出手机，将文气分布图投影在墙上。
红点像撒了一把血珠，在云州地图上星星点点。
沈昭昭的指尖随着投影移动，突然顿在一处："这里。"
那是云州西郊的牛首山。
林怀瑾凑近，看见红点在牛首山南麓密集得几乎连成一片，标注着"宋墓群（未发掘）"。
"市考古队半年前勘探过，地磁异常区有六处，初步推测是宋代贵族墓葬群。"沈昭昭摘下眼镜擦拭，镜片上蒙着一层薄雾，"但官方报告里只提了两处，怕引起盗掘。"她重新戴上眼镜时，目光像淬了冰，"可他们的分布图上标了八处，连我们都没探到的夹层墓室都标出来了。"
办公室的门被推开。
顾总晃着车钥匙走进来，深灰西装裤脚沾着星点泥渍——这位搞金融出身的古董商向来注重仪表，能弄成这样，显然是刚从工地赶过来。
"小沈说的对，玄门的目标是牛首山。"他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扔，"但咱们不能干等他们动手。
我有个主意——放条假消息，说我手里有批'未录入国库'的文物流通清单，引他们来抢。"
林怀瑾挑眉："可信度？"
"你前天在潘家园买的那只明成化青花缠枝莲纹瓶。"顾总冲他挤了挤眼，"我让人透风说那是你从'漏网窖藏'里扒拉出来的，再加上你那手'摸什么都带文气'的本事......"他指节敲了敲投影上的红点，"玄门的眼线盯着你呢，他们肯定想知道你还藏着多少'活地图'。"
林怀瑾摸了摸掌心淡金色的纹路。
三天前在潘家园，他故意挑了个最吵的摊位，摸那只瓷瓶时悄悄收紧磁场——指尖发热的瞬间，瓷胎里的釉料分子被扰动，在行家眼里，那点若有若无的文气波动足够以假乱真。
"行。"他扯了扯领口，"什么时候动手？"
"就现在。"顾总看了眼表，"我让人在'藏珍阁'摆茶局，你带着瓷瓶去露个面。
记住，要像生怕被人抢了似的，把瓷瓶抱在怀里。"
林怀瑾低头整理袖口，遮住腕间的定位器——小李在外面接应，阿勇的特勤队己经在牛首山布了网。
他想起昨夜安全屋里，照片上"云州青铜窖藏"的标记，喉咙发紧："他们不只是造假，是在......"
"收割历史。"沈昭昭接了他的话，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她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个布包，打开是半块青铜残片，"这是我爸在牛首山捡到的，上面的铭文......"她顿了顿，"和你分布图上'守灯堂'的标记有重合。"
林怀瑾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三天前玄门老巢的酸蚀池边，他听见那些造假者骂过"守灯堂的老东西坏我们好事"，原来线索早埋在这里。
"走。"顾总拍了拍他肩膀，"先把鱼钓上来。"
两天后，牛首山的灌木从里闷得像蒸笼。
林怀瑾趴在土坡后，迷彩服后背浸出深色汗渍。
耳机里传来小李的声音："目标出现，三男一女，携带金属探测器和洛阳铲。"
他眯起眼。
山脚下的荒草里，西个身影正猫着腰移动。
为首的寸头男蹲下敲了敲地面，金属探测器发出"滴滴"的蜂鸣。
林怀瑾摸了摸腰间的磁场控制器——这是阿勇找军工所特制的，能放大他对金属的感应。
"准备。"他低声说。
指尖轻轻一按，控制器震动起来。
地下三尺处，半块宋代陶砚的残片被磁场扰动，微微颤动。
寸头男的探测器突然发出刺耳的长鸣，他猛地抬头："在这儿！"
林怀瑾的掌心沁出冷汗。
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虫鸣——玄门的人开始挖了，铁锹铲进土的声音像敲在他神经上。
"等等。"
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山梁上传来。
林怀瑾的后颈瞬间起了鸡皮疙瘩——是玄十三。
那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从树后走出来，月光在面具的饕餮纹上流转。
他抬手按在寸头男的肩上，指节发白："笨蛋，这是诱敌的小把戏。"
林怀瑾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玄十三的精神压迫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，他眼前泛起重影，喉咙发甜——这是上次在酸蚀池边被精神控制时的后遗症。
"想靠文气骗我？"玄十三的声音在他脑子里炸响，"你以为......"
"轰——"
林怀瑾突然捂住额头。
他的指尖触到了什么——是身后半人高的石碑。
粗糙的碑面刻着"宋故郭氏夫人之墓"，苔藓下的刻痕里，一丝若有若无的文气正顺着指尖往上窜。
"共鸣。"他咬着牙吐出两个字。
金手指的纹路在掌心亮起淡金色。
石碑里沉睡了千年的文气被唤醒，像一条灼热的线，顺着他的手臂冲进大脑。
玄十三的精神压迫瞬间出现裂痕，林怀瑾眼前的重影慢慢消散。
"警哨！"
阿勇的吼声从耳机里炸开。
林怀瑾抬头，七八个特勤队员从西面八方冲下来，战术手电的白光刺得玄门众人睁不开眼。
寸头男想跑，被阿勇一个扫堂腿放倒；拿洛阳铲的女人刚摸出匕首，就被小李从背后扑住。
玄十三的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他盯着林怀瑾，突然笑了："有意思......"话音未落，他转身冲进树林，眨眼间没了踪影。
林怀瑾蹲下身，从寸头男怀里扯出个皮质笔记本——封皮上印着玄门的暗纹，内页密密麻麻刻着公式。
他翻到最后一页，瞳孔骤缩："文气模板......"
"怀瑾！"沈昭昭的声音从山脚下传来。
她举着强光手电跑过来，白大褂下摆沾着泥点，"阿勇说抓到人了......"
林怀瑾把笔记本递给她。
沈昭昭翻开的瞬间，脸色猛地一白。
她的指尖停在一行篆体铭文上，声音发颤："这不是现代数学公式......"她抬头看向林怀瑾，眼底翻涌着震惊，"这是......《天工开物》里失传的'气脉术'，我爷爷的笔记里提过，说宋代的文修者用这个......"
山风掀起林怀瑾的衣角。
他望着远处玄门据点方向，那里的灯火像一双双眼睛，在夜色里明明灭灭。
掌心的金纹又开始发热，这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灼人。
"原来他们偷的不只是文物。"他低声说，目光落在沈昭昭手中的笔记本上，"是文气本身的秘密。"
沈昭昭合上笔记本，指节捏得发白："我需要三天时间，逆向推演这些公式。"
林怀瑾笑了，露出点从前玩世不恭的模样，只是眼底多了把火："三天后，咱们去会会真正的文气源头。"
山脚下，特勤队的警车鸣笛响起。
林怀瑾望着沈昭昭被车灯照亮的侧脸，突然想起苏掌柜说过的话："守着老东西，就是守着根。"
现在他终于明白，有些根，需要自己亲手去护。
而玄门以为他们在收割历史——却不知道，真正的文气，从来都活在护宝人的血脉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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