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董店的门帘被晚风掀起时，王小姐正攥着烫金请帖往柜台里缩。
她刚擦过的檀木柜台还泛着水光，倒映出她发红的耳尖——那是刚才跑过三条街的痕迹。
"林先生，沈老师。"她把请帖轻轻放在两人中间，指尖还在微微发抖，"今下午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送来的，说是私人拍卖会的邀请函。
拍品......"她喉结动了动，压低声音，"是南宋龙泉窑青瓷尊，传说是宋高宗赐给刘贵妃的那套茶器里的。"
林怀瑾的手指刚触到请帖边缘，衬衫下的老玉吊坠就开始发烫。
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，余光瞥见沈昭昭己经凑过来——她身上还带着考古所的土腥气，混着檀木香钻进他鼻腔。
"吴老板和黄总都在受邀名单上。"王小姐又补了一句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制服下摆，"我刚才翻了下行业群，有人说这次拍卖会是'局中局'。"
沈昭昭的指尖在请帖烫金纹路上游走："匿名信、黑车、现在突然出现的顶级拍品......"她抬头时眉峰微挑，"你说过，之前揭穿吴老板的仿品动了某些人的蛋糕。"
林怀瑾把请帖翻过来，背面的钢笔字力透纸背，和半个月前那封威胁信的字迹如出一辙。
他捏着请帖的指节泛白，吊坠的热度顺着锁骨往上窜，像有团火在皮肤下烧——这是他的金手指在预警。
"有意思。"他突然笑了，眼尾微微上挑，"上次没撕破脸，这次倒要送上门来。"
话音未落，店门"吱呀"一声被推开。
进来的是拍卖行的小李。
这小伙子平时总系着熨得笔挺的领结，此刻领口却松了两颗纽扣，额角还沾着汗，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。
"林先生！"他快步走到柜台前，目光扫过沈昭昭时顿了顿，又迅速转回来，"我......我今天整理拍品清单，那尊龙泉窑的釉面有轻微裂纹，我想着可能是老伤，就多摸了两下......"他喉结滚动，"可那手感不对，像......像新补过胎泥？"
林怀瑾接过纸条，上面是潦草的笔记：底部有二次烧制痕迹，釉层结合处有现代胶剂残留。
"谁让你送的？"沈昭昭突然开口，声音像浸了冰水。
小李猛地抬头，眼眶发红："我师父是老周工坊的烧窑匠！"他说的急，唾沫星子溅在柜台玻璃上，"半年前吴老板逼他仿造元青花，他不肯，被打断了腿......"他抓起林怀瑾的手按在纸条上，"林先生，您上次在首播间说'让真相说话'，我信您！"
林怀瑾的掌心贴着纸条，能摸到小李指腹的薄茧——那是常年搬瓷器磨出来的。
他把纸条折成小块塞进裤袋，抬头时目光像淬了火："谢了。"
小李走后，沈昭昭用镊子夹起纸条对着灯光："胶剂型号是2018年才上市的，确实是现代产物。"她转头看林怀瑾，"你打算怎么办？"
"去拍卖会。"林怀瑾摸着发烫的吊坠，"他们要唱戏，我就当那个掀戏台的。"
拍卖会场的水晶灯在头顶晃着冷光。
林怀瑾坐在第三排，能清楚看见吴老板油亮的背头和黄总手腕上的翡翠手串——两人正隔着过道交换眼色，像两头等着分肉的狼。
"第一件拍品，南宋龙泉窑青瓷尊。"拍卖师的声音像根细钢丝，"起拍价八百万。"
黄总第一个举牌："一千万。"
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败家子从破产到收藏届大佬吴老板紧跟着抬手："一千二。"
林怀瑾盯着展柜里的青瓷尊。
他的指尖抵着膝盖，能清晰感知到那抹青釉下的温度——不是千年沉淀的温凉，倒像被火烤过又强行冷却的焦灼。
吊坠在衬衫下烫得发疼，他闭上眼，眼前浮现出破碎的画面：粗粝的陶刀刮过胎体，现代电窑的红光，还有胶水渗入裂纹时的刺鼻气味。
"两千万。"黄总扯着嗓子喊，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。
"两千五。"吴老板的嘴角翘着，像只偷到腥的猫。
"三千万。"黄总拍着桌子，"老子今天势在必得！"
会场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。
林怀瑾捏了捏发烫的指尖，突然举起右手："我出五千万，但要求现场做热释光测试。"
话音刚落，全场安静得能听见水晶灯里电流的嗡鸣。
拍卖师的手悬在半空，额头瞬间冒出汗："林先生，热释光测试需要破坏釉面......"
"我加一百万测试费。"林怀瑾扯了扯袖扣，"如果测试通过，这六百万我出；如果不通过......"他扫过吴老板和黄总，"就当给各位买个明白。"
拍卖师看向后台，片刻后点头："成交。"
测试仪器推进来的时候，吴老板的指节捏得发白。
他盯着林怀瑾的侧脸，喉结动了动，对身旁助手耳语："等下不管结果如何......"
"测试结果出来了。"技术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，"胎体年份确认为南宋，但底部有0.8厘米的切割痕迹，二次烧制时间不超过三年。"
会场炸开了锅。
林怀瑾站起身，指尖轻点展柜："真正的南宋龙泉窑，釉水会自然裹住胎骨，像晨露凝在荷叶上。"他的声音沉稳得像古钟，"但这尊的底部，釉层和胎体是分开的——有人把残片粘起来，再进电窑烧了一遍，就为了冒充完整器。"
"那它值多少？"有人喊。
"两千万顶天。"林怀瑾看向吴老板，"毕竟，谁会花大价钱买块补丁？"
掌声如潮水般涌来。
黄总瘫在椅子上，翡翠手串滑到手腕；吴老板的脸白得像裱过的纸，他猛地站起身，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，对着助手咬牙："不能再等了，必须让他彻底出局......"
林怀瑾转身时，刚好捕捉到这句话。
他摸了摸发烫的吊坠，目光扫过吴老板扭曲的脸——这次，他没再移开。
出了会场，晚风卷着梧桐叶打在脸上。
沈昭昭抱着青瓷尊的鉴定报告走过来："你刚才那番话，够吴老板喝一壶了。"
林怀瑾把尊小心放进泡沫箱，抬头时看见街角停着辆黑色轿车，车牌前两位被树叶遮住——和半个月前那辆一模一样。
"走吧。"他提起箱子，"回店里。"
古董店的门灯己经亮了。
王小姐捧着一叠文件站在柜台后，暖黄的灯光下，她指尖无意识地着文件夹边缘，像在什么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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