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七点，林怀瑾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响个不停。
他抓起手机时，屏幕上还显示着《收藏界》官方微博的推送——标题红底白字，像一团要穿透屏幕的火焰。
“哥，你上热搜了！”表弟小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，“网友都在刷#玉器人工衰老#，还有人@了文物局官方微博！”
林怀瑾掀开被子坐了起来，晨光透过纱帘洒在他眼下淡淡的青黑上。
昨晚他盯着电脑校对数据到凌晨三点，此刻喉咙里还泛着苦味。
手机震了一下，沈昭昭发来了消息：“文保所王教授转发了，说要联合举办技术研讨会。”
他刚回了个“好”，微信提示音又密集地响了起来。
古董圈几个相熟的老板发来了语音，有的拍案叫绝，有的压低声音劝道：“怀瑾，老金那伙人不是善茬，你这是捅马蜂窝了。”
林怀瑾捏着手机的指节都泛白了。
他想起昨夜老金看他时，金丝眼镜后面那道充满恶意的目光，想起短信里“后果自负”的威胁。
可当他摸到枕头下爷爷留下的玉蝉，温度从掌心蔓延开来——那是十二岁生日时，爷爷握着他的手说“真的假不了，假的真不了”时的温度。
“怕什么？”他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笑容，把碎发往耳后捋了捋，耳后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也跟着动了动，“要是怕，早在破产那天就该怕了。”
同一时间，二十公里外的“古艺修复中心”顶楼办公室里。
老金捏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，屏幕上《收藏界》的照片刺得他眼睛生疼。
他猛地把手机砸向墙上的“德艺双馨”匾额，红木框“咔”地裂开了一道缝，玻璃碎片哗啦啦地掉进了茶几上的普洱茶里。
“林怀瑾！”他一脚踹翻了脚边的檀木椅，椅腿磕在老化舱的金属外壳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，“你以为老子的手段是摆设吗？”
站在门口的小白打了个寒颤。
他看着老金从保险柜里抽出一把勃朗宁手枪，又重重地拍了回去，最后抓起座机话筒说道：“去查查那小子的古董店，找个由头……不，要引他自己上钩。”
当天下午三点，“瑾光阁”的门铃叮咚作响。
林怀瑾正在给学徒小周讲解明清玉件的包浆区别，抬头便看见穿着藏青色唐装的小白。
对方手里攥着一个油纸包，见他看过来，立刻堆出讨好的笑容：“林先生？我是替朋友问的，他有一件清代玉壶春瓶想要出手……”
“先看清单。”林怀瑾擦了擦手，接过对方递来的便签纸。
墨迹未干的字迹里，“高32厘米，青白玉，刻缠枝莲纹”几个字像一根针，扎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——前日在老化舱里，他分明看到那瓶子底部的激光码：GY - 20230815 - 007。
“朋友急着用钱，您给看看？”小白往前凑了凑，身上飘来一股淡淡的松香味，像是刚烧过线香来伪装身份。
林怀瑾垂眸，掩饰住眼底的冷光。
他想起沈昭昭昨夜在实验室说的话：“老化舱里的玉件，表面会残留有机胶体，用红外光谱一照就会现形。”他的指腹着清单边缘，露出惯常的玩世不恭：“急什么？我这就派人去检测。”
半小时后，在沈昭昭的实验室里。
她戴着白手套，稀饭爱吃大米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将玉壶春瓶轻轻放在检测台上。
仪器启动的嗡嗡声中，林怀瑾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谱曲线——原本应该平滑的波峰处，像撒了一把碎玻璃，横七竖八的毛刺刺得人眼睛生疼。
“有机胶体残留。”沈昭昭推了推眼镜，声音里带着考古队员发现盗洞时的冷峻，“浸泡过醋酸和高锰酸钾溶液，模拟自然老化。”她调出对比图，“这和你拍到的老化舱操作流程里，第三步‘化学浸润’完全吻合。”
林怀瑾拿出手机，对着光谱图拍了一张照片。
他想起老金办公室里的那台老化舱，想起新闻评论区里“严查造假”的留言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：“得让他们以为我上钩了。”
沈昭昭抬头看着他，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划出明暗的线条：“你打算……”
“放出消息。”林怀瑾勾了勾嘴角，“就说这瓶子是乾隆年间制造的，能拍出千万的价格。”
“疯了？”沈昭昭的笔尖在记录本上戳出了一个洞，“他们会……”
“他们要的是我信以为真。”林怀瑾把玉蝉攥进掌心，热度顺着血脉往上涌，“而我要的，是他们自己把证据送上门来。”
当晚八点，城郊的废弃仓库里。
月光从破窗户透进来，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画出一道道银白的痕迹。
小白搓了搓手，对着手机压低声音说道：“林怀瑾带着现金来了，就在门外。”
仓库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了。
林怀瑾拎着黑色公文包走了进来，身后跟着沈昭昭——她背着相机，肩带里藏着微型录音笔。
小白的目光在公文包上扫了扫，指了指角落里的木箱：“东西在那，钱……”
“先验货。”林怀瑾蹲下身，指尖刚碰到木箱的铜锁，突然听到远处警笛呼啸。
小白脸色骤变，转身就要跑，却被沈昭昭用三脚架勾住了脚踝。
林怀瑾猛地掀开箱盖——里面正是那只玉壶春瓶，瓶身上还沾着老化舱里的溶液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色。
“不许动！”仓库门被撞开，两名警察举着强光手电冲了进来。
小白瘫坐在地上，额头上的汗水滴进了领口：“我只是帮忙转交，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
林怀瑾看着警察给小白戴上手铐，夜风吹起灰尘扑在他脸上。
沈昭昭递来相机，屏幕上是老化舱操作时的监控截图，是玉壶春瓶底部的激光码，是光谱图上刺眼的毛刺。
“证据链齐了。”她的声音很轻，但却像一块石头掉进了深潭，“但老金……”
“跑不了。”林怀瑾望着被押上警车的小白，路灯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，“他以为设了陷阱，却不知道……”他拿出手机，屏幕上是刚发给王编辑的消息：《玉壶春瓶现形记：高科技造假全流程实录》。
警笛声渐渐远去，沈昭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。
她看了一眼屏幕，脸色微微一变：“派出所来消息了，小白说‘只是运输’，证据不足可能……”
林怀瑾抬头望向夜空。
远处，“古艺修复中心”的霓虹灯还亮着，像一双不闭的眼睛。
他把玉蝉贴在唇边，轻声说道：“放了更好。”
风掀起他的衣角，露出藏在腰间的微型定位器——那是下午验货时，他借整理瓶子的机会，悄悄贴在木箱夹层里的。
红灯在夜色里忽明忽暗，像一颗跳动的心脏，正朝着“古艺修复中心”的方向，一点一点地靠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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