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怀瑾把文物箱抱在膝头，大巴车碾过青石板的咯噔声里，他望着窗外飞掠的芭蕉叶，喉结动了动。
沈昭昭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动，杨教授发来的族谱照片还亮着——空白页边那行“血盟事，不可书”的小楷，像根细针扎在他视网膜上。
“到了。”沈昭昭碰了碰他胳膊。
车停在古镇入口，青石板路被晨雨洗得发亮，斑驳的砖墙缝里钻出几簇三角梅，红得扎眼。
林怀瑾把箱子往怀里拢了拢，玉扳指贴着皮肤发烫，像是在给他指路。
老茶馆飘着茉莉花茶的香气，茶盏碰出清脆声响。
老板娘擦着八仙桌，看他们捧着箱子的架势，眯眼笑：“小同志，寻老林头家的后人？往巷子里走第三棵榕树，门楣雕着松鹤的那户。”
沈昭昭低头记着方位，林怀瑾己经站起身。
木椅刮过地面的声响惊得邻桌茶客抬头，他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——从祠堂挖出契约到现在，他第一次觉得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。
老宅门楣的松鹤雕纹被风雨蚀得模糊，阿明开门时，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。
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褪色的牛仔外套，胳膊上沾着墙灰，看他们的眼神像看推销保险的：“奶奶在午睡。”
“我们从祖屋来的。”林怀瑾把箱子放在脚边，指尖搭在箱扣上。
阿明的眉峰动了动，刚要关门，沈昭昭突然说：“你袖口沾的是老墙灰，这房子的山墙用的是糯米灰浆，对吧？”阿明的手顿在门框上，低头看自己袖口——浅蓝布料上确实沾着星点灰白。
“先进来吧。”阿明侧身让开，语气仍冷淡。
堂屋的八仙桌擦得发亮，墙上挂着褪色的牡丹图，案头摆着个缺了口的瓷瓶，插着几支干枯的野菊。
林怀瑾摸出玉扳指，放在桌上时故意让指尖擦过木纹——果然，热度顺着指腹窜上来，像有人在他掌心挠了一下。
里屋的布帘突然掀开。
林老太太扶着拐杖站在阴影里，银发梳得整整齐齐，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午睡的压痕。
她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扳指，喉结剧烈滚动两下，拐杖“咚”地磕在地上：“阿明，倒茶。”
阿明应了一声，转身时撞翻了椅子。
林老太太一步步挪过来，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怀瑾心上。
她在桌前站定，枯瘦的手悬在扳指上方三寸，又缩回去攥住袖口，声音发颤：“这扳指内侧有个‘昌’字，是我太爷爷林世昌十六岁那年，他爹用祖上传的铜炉熔了打的。”
林怀瑾屏住呼吸，轻轻转动扳指。
内侧果然有道细痕，在阳光下显出模糊的“昌”字——他前晚用放大镜看了三刻钟，竟没发现这处暗记。
“你们是来问那段被埋进土里的事吧？”林老太太坐下来，阿明端着茶盏的手在抖，茶水洒在桌沿，顺着木纹淌向扳指。
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败家子从破产到收藏届大佬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老太太伸手接住那滴茶，像接住半世纪前的雨，“我曾祖父跟着林世昌跑盐道，亲眼见他把账本塞进李御史的马车。顾远山那老匹夫……”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阿明连忙捶背，目光却悄悄扫向林怀瑾怀里的箱子。
沈昭昭递上温好的水，老太太喝了两口，从怀里摸出个蓝布包。
解开三层布，露出本硬壳日记本，封皮的牛皮纸己经发脆，边角卷着，像朵晒干的花：“这是我曾祖父的日记，光绪二十三年七月十五那页，写着你曾祖父林世安来送盘缠——他要去南洋，说等风头过了就回来翻案。”
林怀瑾伸手去接，指尖刚碰到日记本，玉扳指突然烫得灼人。
他猛地抬头，窗外的竹影晃了晃——有片竹叶贴在玻璃上，叶尖却朝着反方向弯曲。
“昭昭。”他低声唤了句，沈昭昭立刻把日记本收进随身的帆布包。
阿明正弯腰捡茶盏，听见响动抬头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猫。”林怀瑾扯了个谎，目光扫过窗台下的青石板——那里有半枚泥脚印，鞋跟处沾着新鲜的红泥，和古镇外修路的工地用的红土一个颜色。
月亮爬上屋檐时，阿明说要去买蚊香，拎着钥匙串出了门。
林怀瑾坐在堂屋，听着后巷传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玉扳指在掌心发烫。
沈昭昭装作整理资料，把放大镜悄悄塞给他——窗纸上投着两个影子，一个矮胖，一个瘦高，正贴着墙根往院门口挪。
“奶奶，我去给您拿毯子。”林怀瑾扶着老太太起身，指尖在门框上按了按——曾祖父当年设计的机关，他在族谱里见过草图。
老太太被扶进里屋的瞬间，他猛地拽动门闩，头顶的瓦罐“哗啦”砸下来，碎瓷片溅在黑衣人脚边。
“找老太太！”瘦高个挥着铁棍冲进来，林怀瑾侧身闪过，反手把沈昭昭推进偏房。
月光被乌云遮住，他借着玉扳指的热度感知着动静——左边衣柜后有呼吸声，右边门槛下有金属刮擦声。
“昭昭，开手电筒！”他大喊一声，强光刺破黑暗，照见矮胖个举着乙醚布正要扑向里屋。
沈昭昭抄起案头的瓷瓶砸过去，矮胖个惨叫着捂头。
林怀瑾抓住瘦高个的手腕一拧，铁棍当啷落地。
这时院外传来警笛声，阿明的声音跟着炸响：“警察同志，就是他们！”
黑衣人被按在地上时，林怀瑾摸到自己后颈全是冷汗。
沈昭昭从偏房出来，帆布包还好好挂在肩上。
林老太太扶着门框站着，日记本还在包里，封皮上沾着他刚才的掌心汗。
“小怀瑾。”老太太摸了摸他手背，指腹的老茧蹭得他发痒，“等天一亮……”她看了眼帆布包，没说完的话被夜风卷走，飘进院角的老槐树枝叶里。
后巷的警灯还在转，红蓝光晕里，林怀瑾突然看清了日记本封皮上的暗纹——是和“林李血盟”契约一样的云雷纹，像条沉睡多年的龙，正慢慢抬起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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