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窗帘斜斜切进林怀瑾的卧室时，他正对着梳妆镜系领带。
红木匣里的羊脂玉印还带着昨夜体温，压得西装内袋微微下坠——那是爷爷让苏掌柜送来的，说是当年闯荡南洋时用的信物。
手机在床头柜震动，他擦了擦指尖才去拿，屏幕上的匿名短信刺得人眼疼："别以为你那点小把戏能蒙混过关。"
指节在屏幕上悬了三秒，林怀瑾突然低笑一声。
他拉开抽屉，将手机"咔嗒"锁进最底层，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
镜中人的眉眼褪去昨夜的冷硬，反而弯出几分兴味——陈默终于按捺不住了。
"怀瑾阁"的鎏金招牌在晨风中晃出一道光。
林怀瑾站在店门口，看苏掌柜颤巍巍揭下红绸，围观人群里立刻爆出喝彩。
老李头举着保温杯挤过来，杯口腾起的热气模糊了老花镜："小瑾啊，爷爷没说错，你这脾气倒像当年他开第一家铺子时——越压越瓷实。"
"借您吉言。"林怀瑾接过苏掌柜递来的檀香，插在门口的铜炉里。
青烟刚腾起半尺，人群突然让出条道。
来者穿深灰西装，袖口沾着星点泥渍，手里捧着个褪色锦盒。
盒盖掀开条缝，露出半截泛着青黑的铜炉，炉身隐约能看见龙纹浮雕。
"听说贵店新张，特来讨个彩头。"男人把锦盒往柜台上一放，抬下巴时喉结动了动，"这是乾隆御题铜炉，祖传的。
鉴定好了，我就转手里这批老货；要是看走眼......"他扫过满墙的"鉴宝保真"锦旗，"那这店，怕也开不长久。"
林怀瑾伸手时，指尖先触到锦盒的丝绒衬里——凉的。
等他的掌心贴上铜炉，熟悉的热度却没涌上来。
气运能力翻涌间，他只觉一阵焦灼，像是有团火在炉身里烧过，把所有历史脉络都灼成了灰。
"好物件。"他垂眸掩住眼底的异色，接过周师傅递来的放大镜。
炉底"乾隆年制"的款识刻得太规整，像用机器铣出来的；包浆浮在表面，指甲轻轻一刮就蹭下点黑渣。
最妙的是炉脚，磨损集中在三个点上，倒像是故意拿砂纸打磨的——真老物件的磨损该是岁月磨出来的漫漶。
"李叔，您看这炉型？"他突然抬头。
老李头早扒到柜台前，鼻尖几乎贴上铜炉："这纹路我熟！
三年前秋拍有个一模一样的，后来被故宫专家戳穿了——底款的'乾'字多了一竖，现代仿的！"他拍着大腿嚷嚷，唾沫星子溅在玻璃柜上，"那回我还跟老张说，这种炉子白送我都不要！"
男人的脸"唰"地白了。
他猛地扑过去要抢铜炉，却被周师傅一把扣住手腕。
老修复师的手指像铁钳，压得男人腕骨"咔"地响："小年轻，我修了西十年铜器，你这炉子的做旧酸味儿，隔着三步我都闻见了。"
围观人群哄笑起来。
林怀瑾却转身走向柜台，指尖敲了敲展柜里的汝窑笔洗——那是他半月前从夜市捡的漏。"既然有人想考校眼力，"他提高声音，"不如玩个'寻真'挑战。
三天后，我要是能找到真的乾隆御题铜炉......"他扫过男人煞白的脸，"就请这位先生在店门口挂三天'有眼无珠'的锦旗。"
掌声炸响时，林怀瑾看见人群后排闪过道身影——藏青唐装，手里转着核桃。
是吴老板的马仔。
他垂眸着西装内袋的玉印，羊脂玉的温润透过布料渗进来，像爷爷当年拍他肩膀的力道。
暮色漫进店里时，林怀瑾最后检查了一遍监控。
假铜炉被收在保险柜最上层，炉身还带着白日里众人触摸的余温。
他鬼使神差地打开柜门，指尖刚要贴上那片青黑，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——是沈昭昭的消息："南洋那边有线索了。"
他猛地缩回手，柜门"砰"地合上。
铜炉与金属柜壁碰撞的轻响里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。
刚才那一瞬间，他分明感觉到，炉身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动——像是被大火烧剩的残片，正缓缓裂开条细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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