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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十字路口的誓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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省厅调令压在玻璃板下,纸角被沈墨指腹得发毛。铅印字在日光灯下晕开重影:“借调刑侦局要案处,即日报到。”落款处鲜红的公章像枚血指印。

“多少人挤破头的机会。”赵东来用搪瓷缸盖拨弄茶叶梗,缸身“先进工作者”的红字己斑驳,“留在市局,熬十年未必够得着处级。”他忽然倾身压低嗓门,“老秦透底了——这次严打收尾要树典型,借调干部优先提拔!”

窗外飘着今冬最后一场雪。沈墨望见李红梅拎着网兜走过操场,右臂还吊着绷带,左手却倔强地拎满饭盒。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传来,他想起昨夜病房里她嘶嘶抽着冷气为他缝警服扣子,针尖在领口蜿蜒如蜈蚣的旧疤旁游走。

“红梅的伤…”

“婚假批你半个月!”赵东来截断话头,抽屉滑出张结婚证明,“市局分房明年三月落成,双职工优先。”他蘸红泥的手指悬在公章上方,“现在签字,我让行政科把你们名字添进名单。”

沈墨的视线掠过玻璃板。调令下方压着周卫国新寄的明信片,勐卡河滩的血色夕阳上潦草写着:“金盾蒙尘易,持心正身难。”

走廊传来噔噔脚步声。王雷裹着寒气撞开门:“沈哥!收容所那孩子…”他瞥见调令,声音卡在喉咙。网兜里的烤红薯滚落桌角,焦香混着寒气在办公室弥散。

“来得正好。”赵东来将结婚证明推过桌面,“劝劝你这兄弟,别犯浑!”

王雷抓起红薯掰成两半,橙黄薯瓤腾起白雾。“趁热。”他把大的那块塞给沈墨,烫得两人指尖发红。糖汁从裂口淌下,在调令上洇出黏腻的圆斑。

“省城多好啊,”王雷啃着红薯含混道,“大楼装着电梯,听说破案用机器!”糖汁顺他下巴滴在警服前襟,凝成亮晶晶的琥珀。

沈墨着红薯焦壳。三天前收容所里,那个偷馒头的孩子蜷在墙角,脚踝冻疮溃烂见骨。他给男孩烤红薯时,孩子突然抓住他警徽:“叔,我爹也戴这个…去年抓贼摔下桥死了。”孩子腕上系着截褪色的蓝警用束带,边缘磨出絮状线头。

“我不走。”沈墨将红薯放回网兜。

赵东来手中公章“咚”地磕在桌角。“犟驴!”他抓起调令抖得哗啦响,“王雷!你替他值夜巡片去!”

暮色中的棚户区飘起炊烟。王雷推着哗哗作响的破自行车,后座夹着半袋富强粉——那是沈墨用省厅预支的差旅费买的。两人停在一间油毡房前,裂缝里透出昏黄烛光。

“张勇他娘搬这儿了。”王雷踹开歪斜的木板门。

煤油灯芯噼啪炸响。王秀兰蜷在草席上咳嗽,破棉被裹着张勇年幼的妹妹。女孩腕上赫然系着那截蓝警用束带,正就着烛光糊火柴盒。见沈墨进来,她惊恐地把手藏进被窝。

“抚恤金…被收容所扣了顶伙食费。”王秀兰挣扎着要起身,沈墨忙按住她。掌心触到她肩胛,骨头尖得硌手。

王雷把面粉袋墩在墙角:“派出所在办低保,开春就好。”他嗓门亮得发虚。

老太太浑浊的眼转向沈墨:“沈公安,勇儿判几年?”

寒风从门缝钻入,吹得烛火狂舞。沈墨喉结滚动:“持械袭警…未遂,但私藏爆炸物…”他瞥见女孩从被窝探出手,指头沾满浆糊,正偷偷摸他警服金扣。

“死刑?”老太太声音劈了。

“无期。”沈墨脱口而出。王雷愕然瞪眼——量刑建议上周才报成死缓。

老太太枯爪般的手突然抓住沈墨腕表。上海牌表带勒进皮肉,她指尖的冻疮蹭过表盘。“青儿走前…说这表金贵…”她喘着粗气,“勇儿要能活…等他出来…给您当牛…”

表壳被焐得滚烫。沈墨猛地抽手,表带刮脱她半片指甲。黑血渗出时,女孩突然扑上来舔那伤口,糊火柴盒的浆糊蹭了沈墨一身。

回程雪己停。王雷的车链子咔咔空转。“其实死刑复核权下个月才收归高院,”他踢着路沿冻硬的雪块,“你哄老太太干啥?”

着腕表。玻璃蒙子映出路灯昏黄的光,李红梅在病床为他戴表时的温度犹在。“雷子,”他忽然问,“要是你调省厅…”

“我?”王雷怪笑一声,“上次赵局让我写入党申请,憋三天就憋出‘跟共产党走’五个字!”他猛踹脚蹬,破车发出濒死的呻吟,“咱这号人,天生该在泥地里打滚!”

护城河冰面反射着月光。两人倚着水泥护栏啃冷掉的烤红薯。王雷忽然摸出扁酒壶灌了一口,劣质白酒味混着薯香弥散。

“记不记得入警宣誓?”他抹了把嘴,“我尿急溜号,回来正赶上念‘为人民服务’!”酒壶塞给沈墨,“当时就想,这词儿真他娘带劲!”

冰层下传来汩汩水声。沈墨咽下辛辣的酒液:“现在呢?”

王雷指向河对岸筒子楼群。零点时分,大片窗口还亮着灯,纺织女工下夜班的身影在窗后晃动。“瞧见没?”他醉醺醺地笑,“那几扇亮灯的,都是等爷们下工的娘们!”酒壶哐当砸在冰面,“咱们的盾牌…得先护着这些等灯的人!”

沈墨望向家的方向。西楼那扇窗漆黑——李红梅该睡熟了。他想起昨夜她麻药过劲后疼得咬破嘴唇,却把呜咽闷在枕头里,生怕吵醒邻床产妇。

“省厅老秦…”沈墨刚开口,王雷突然揪住他前襟!

“你走了红梅咋办!”酒气喷在沈墨脸上,“她替你挡砖头时,想没想过调令?!”他拳头攥得发抖,却砸向自己胸口,“那年你卧底挨刀,她攥着病危通知单,指甲掐进肉里都不哭一声!”

河风卷起雪沫。沈墨警服前襟还沾着收容所女孩的浆糊,硬结成灰白的痂。王雷喘着粗气摸烟,火柴划了三次才燃。火光映亮他通红的眼:“兄弟,高处有高处的担子,可老百姓的鞋底子…得踩在泥里才暖乎!”

最后一班夜班公交驶过桥面。车窗里塞满疲惫的脸,玻璃上的霜花被体温融出小片水雾。沈墨望着那些朦胧人影,想起张青母亲草席边堆积如山的火柴盒,每个纸匣上“安全生产”的红字都像微弱的火星。

回到分局己是凌晨。沈墨掀开值班室棉帘,李红梅正蜷在长椅上打盹,受伤的右臂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铝饭盒。听见动静她猛然惊醒,饭盒盖子当啷掀开——韭菜馅饺子还冒着热气。

“食堂刘婶教的…”她左手指尖缠着纱布,显然是剁馅时割伤的。沈墨瞥见窗台晾着的警服,昨夜崩掉的纽扣己被细细缝好,针脚压着那道旧伤疤。

他抓起调令走向铁皮炉。火舌卷上纸角时,赵东来钢笔签批的“速办”二字在焰心蜷曲焦黑。李红梅扑过来抢,燃烧的纸片却己飘进炉膛,化作几星幽蓝的灰蝶。

“你疯了!”她捶打他胸膛,吊臂绷带散落下来。沈墨抓住她手腕,腕间上海表盘咔哒轻响。炉火映亮两人紧贴的身影,在墙上摇曳如沉默的山峦。

晨光刺破窗棂时,王雷的破车铃声在院外炸响:“沈哥!西关发生命案!”沈墨扣上警帽,金属盾徽擦过李红梅颊边。她忽然踮脚,用没受伤的左臂环住他脖颈。

“活着回来。”她呼吸喷在他领章,“有人等。”

雪地上,王雷的单车蹬得飞转,链条哗啦作响如战歌。沈墨奔跑着跃上后座,听见身后传来李红梅的喊声:

“煤棚第三垛!给你留了烤红薯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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