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右手颤抖的食指指甲，极其缓慢、用力地，在面前粗糙冰冷的水泥墙面上，反复划刻！
“沙…沙…沙…” 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，在死寂的囚室里却格外刺耳。
他刻得异常专注，指甲在坚硬的水泥上艰难地移动，留下浅白的、断续的刻痕。
监控室的值班警员立刻发现了异常：“陆队！目标在用指甲划墙！动作很怪，像是在写什么！但角度刁钻，看不清！”
陆砚之接到报告：“立刻！调取最高清画面，慢放分析指尖轨迹！通知痕检，准备无损提取墙面粉尘！他划的，很可能是关键信息！”
技术员将监控画面逐帧放大、慢放、轨迹追踪。
他颤抖的手指，艰难而执着地划动着，轨迹被一点点还原。
“是……Hg！汞的元素符号！” 技术员惊呼！
陆砚之瞳孔骤然收缩！
“立刻检查嫌疑人状态！”陆砚之厉声命令，同时冲向羁押区。
当陆砚之赶到时，他己经从床上翻滚到冰冷的地面。
他身体蜷缩成虾米状，正经历着剧烈的、无法控制的全身性痉挛！
肌肉在皮肤下疯狂地跳动、扭曲。
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，口鼻不断溢出带血丝的白色泡沫，喉咙里发出“嗬…嗬…”的艰难喘息。
瞳孔己经散大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解脱般的空洞。
“怎么回事？！”陆砚之蹲下身。
“突发性严重中毒症状！体征……高度疑似急性汞中毒！但怎么会毫无征兆……”值班警医迅速检查，满脸震惊和困惑。
“抢救！快！”陆砚之低吼。
挣扎并未持续太久。
在剧烈的抽搐达到顶峰后，他的身体猛地一僵，随即所有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。
痉挛停止，青灰色的脸上，痛苦凝固，只剩下永恒的绝望和空洞。
陆砚之站在急救室外，看着白布覆盖的担架被推出。
法医老陈摘下口罩，面色凝重地走到陆砚之身边，递过一份初步报告：“急性汞中毒，混合型，甲基汞是主力。剂量很大，口服进去的。”
老陈递过一份初步报告，“分段分析显示，他体内有长期、低剂量的汞积累！肝、肾损伤严重。这家伙……早就被慢毒浸透了骨头。”
陆砚之盯着报告上数字和图表，眼神冰冷。
一把用慢毒精心打磨、又在失控边缘被剧毒果断报废的刀。
“还有这个。”老陈示意陆砚之靠近些，翻到报告后面一张放大的口腔内窥镜照片。
男人左侧后槽牙的舌侧面，一个极其微小的、非自然的凹坑清晰可见。
“我们在瘢痕附近的缝隙里，发现了微量特殊蜡质和剧毒汞化合物残留。高度怀疑……他曾经被植入过某种微型毒囊装置。被捕后的高压审讯，或者他自知必死，可能就是他触发自毁的扳机。”
陆砚之心头寒意更甚。
这背后的组织远比想象中更严密、更残忍。
市局案情分析室的灯光惨白刺眼，巨大的白板成了汞的舞台。
老李的尸检摘要，还有赵强体内高效神经催化剂的报告则被钉在角落。
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。所有骨干警员的目光都聚焦在陆砚之身上。
他走到白板前，指尖重重敲在“Hg”上。
陆砚之看向技术中队负责人，“老李体内的汞毒，赵强兄弟身上的急性和慢性汞残留，用最精密的仪器，做‘质谱特征图谱’比对！找出它们之间的关联性！”
他随即拿出一个密封袋，“再加上这个，一个关键被害人样本里的汞残留，一起送检！”
紧接着，他的目光扫向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吴队：“老吴，你带人，地毯式排查！所有涉及汞及化合物的化工厂、实验室、医院、研究机构，查近五年的台账、损耗记录、异常申报！黑市线人全部动起来，悬赏翻倍！找那些专门倒腾特殊化学品的‘高级掮客’！特别是能对上我们‘特征图谱’的货！”
最后，他看向负责程希安全的组长：“老周，这次的作案人抓到了，但下毒的手还在暗处。程希那边的防护，提到最高级别！重点防毒！通知她本人：所有入口的东西，食材、水、调料，来源必须绝对清晰，你们要有抽检手段！技术中队，给他们配快速汞检测试纸和便携设备！上门维修的，工具包先查！店里的环境，通风、水管，定期排查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语气稍缓，“还有，给她找个可靠的心理医生。”
老周立刻领命：“明白，陆队！医生人选我马上去落实，保证可靠！”
老周很快联系上了一位司法系统内口碑极佳、尤其擅长危机干预和压力管理的资深心理咨询师，金灿。
程希得知需要心理支持时，没有抗拒，只是略显疲惫地点点头。
她没有垮掉。
不过恐吓信的阴影还是让她神经紧绷，睡眠变得浅而零碎，常在噩梦中惊醒，冷汗涔涔。
白天，她照常着打理“鸭味人间”，笑容勉强，眼底却藏着挥之不去的警惕和惊惶。
她的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柜台边缘，像是在确认什么。
面对金灿，她表现得很配合，甚至有些过分正常，条理清晰地描述恐惧感、失眠困扰和对老李之死的惋惜与愤怒。
但金灿敏锐地捕捉到她叙述时身体的细微紧绷、以及眼底深处那抹沉重的疲惫和一种被压抑的悲恸。
金灿没有急于深挖，而是着重教给她一些实用的压力管理技巧，帮助她稳定当下。
几天后，赵强兄弟的死因被彻底钉死：长期慢性汞中毒基础上，叠加口服摄入致命剂量的剧毒汞化合物致死。
他口腔内的陈旧瘢痕和残留物，强烈指向一个具备精密医疗或生物工程能力的隐秘组织，擅长制造和植入难以察觉的自毁装置。
与此同时，技术中队的结果带来了更大的震撼。
负责人几乎是冲进陆砚之办公室的，手里挥舞着厚厚一叠图谱报告。
技术员声音带着激动，“陆队！老李体内的甲基汞特征谱、你给的这份样本里的汞残留特征谱、赵强兄弟身上的急性毒药和慢性积累物……它们的‘质谱特征图谱’高度一致！这意味着，这三起案件，三条人命，凶手使用的致命汞毒，其核心成分和微量杂质构成，来自同一个拥有独特配方和制备工艺的源头！”
陆砚之看着那铁证如山的图谱，眼中寒芒暴涨。
汞的线索，非但没有因他的死而中断，反而变得更加清晰、更加致命！
一个能跨越西年、精准投放同源剧毒的组织……其能量和目的，令人不寒而栗。
程希父亲那场被定性为“意外”的死亡，此刻在他脑海中尖锐地回响。
京城与云城，两座城市相隔两千多公里……
这剧毒的触角，究竟延伸了多远？
难道程希才是这一切风暴的中心？
她手中，究竟握着什么足以让对方不惜代价也要抹除的秘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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