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发走孩子,看着那又碎了的煤池子角和地上深深的车轱辘印,秦淮茹叹了口气。傻柱闷头去找工具和水泥,嘴里嘟嘟囔囔。
“跟他置什么气。”秦淮茹蹲下,用手把印子旁边的浮土抹平,“半大孩子,皮实,说多了也没用。”
“这都第几回了?修了撞,撞了修!咱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!”傻柱和着水泥,动作大了,扯到旧伤,疼得他龇牙咧嘴。
秦淮茹看着他那别扭劲儿,没再说话。她知道傻柱不是心疼钱,是憋屈。以前院里谁敢惹他?现在虎落平阳,半大小子都敢蹬鼻子上脸。
下午,秦淮茹去街道办跑手续。王主任打着官腔,说材料不全,还得研究研究,让她回去等信儿。回来路上,顺道去菜市场捡了点收摊的便宜菜叶子。
刚进胡同口,就看见贾张氏揣着手站那儿,跟几个老娘们闲磕牙。看见秦淮茹,贾张氏嗓门立刻拔高了。
“哎呦,这不是淮茹吗?又去捡菜帮子啦?你说你,当初要是听我的,何至于现在受这罪?守着个傻不愣登的残废,住那破院子,图啥哟…”
旁边几个女人眼神各异,有同情的,有看热闹的。
秦淮茹脚步没停,像是没听见,径首往前走。
贾张氏还不依不饶:“…要我说,女人啊,就得趁年轻找个靠山!我那外甥…”
秦淮茹猛地停住脚,转过身。她没说话,就那么看着贾张氏,眼神平静得像一口深井,却莫名让人发怵。
贾张氏被她看得心里毛愣愣的,后面的话卡在嗓子眼里。
“张婶儿,”秦淮茹开口,声音不大,字字清晰,“我们家的日子,过得踏实。不劳您费心。”
说完,扭头就走,留下贾张氏一张脸涨成猪肝色。
哈哈哈哈…这下子可把贾张氏给治的服服帖帖,还不如以前叫她老虔婆,现在这婶儿一叫,明摆着是要划清界限了。
傍晚,院子里飘起粥香。秦淮茹炒了个白菜,滴了两滴油。和傻柱就着咸菜,蹲在台阶上喝粥。
没错!二人自从上次那事儿,就算是一起搭伙过日子了,彼此有个伴。
傻柱呼噜呼噜喝得响,额角冒汗。他看看院里初具雏形的煤池子,看看补好的窗户,又看看身边默默吃饭的秦淮茹,忽然咧开嘴笑了。
“秦姐,等开了春,咱在东墙根底下种点扁豆?再搭个架子。”
秦淮茹嗯了一声。
“耳房收拾出来,能租出去一间,好歹是个进项。”
“嗯。”
“等有钱了,给你扯块新布做衣裳。”
秦淮茹扒拉粥的筷子停了一下,没应声。
天彻底黑透了,院里没拉电,点着煤油灯,昏黄的光晕一小团。风一吹,忽闪忽闪。
傻柱收拾碗筷,动作笨拙,碗沿碰得叮当响。秦淮茹拿了笤帚,一点点扫地上的灰土和白天掉落的砖渣。
西下安静,只听见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,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狗叫。
扫到那棵老槐树下,秦淮茹停了手,抬头看。黑黢黢的枝桠伸向墨蓝色的夜空,那些嫩芽子在黑暗里看不真切。
傻柱凑过来,也仰头看:“这老家伙,命还挺硬。”
忽然,一阵风吹过,几片干枯的槐荚掉下来,砸在两人头上肩上。
傻柱手忙脚乱地去拍,嘟囔着:“这破树…”
秦淮茹却弯腰,从脚边捡起一枚掉落的、尚且完整的嫩芽,放在鼻尖嗅了嗅,有一股淡淡的、生涩的青气。
她把那嫩芽揣进兜里,重新拿起笤帚。
“明天,我去找趟杨电工,看看给院里拉根线的事。”她说,声音融在夜色里,平静得很。
“成。”傻柱应着,“亮堂点儿好。”
天刚擦亮,西合院里就炸了锅。
“大爷的许大茂!把你那破痰盂给老子端回去!再敢往我院墙根底下倒腌臜水,老子把你脑袋摁进去信不信?!”
秦淮茹叉着腰,站在当院,嗓子又亮又脆,骂得半个胡同都能听见。她左手还使不上大力气,虚虚扶着腰,但那股泼辣劲儿一点没减,反倒像是把这大半年憋屈都骂了出来。
许大茂家窗户“哐当”一声推开,探出个鸡窝脑袋,脸色铁青:“秦淮茹你吃枪药了?大清早嚎什么丧!谁倒水了?你哪只眼睛看见了?”
“我呸!”秦淮茹一口唾沫星子差点啐他脸上,“睁开你那俩窟窿眼看看!这冰溜子是不是从你家窗台滴下来的?这黄不拉几的尿碱是不是你家痰盂磕出来的印儿?咋的?属耗子的?只会半夜扒坑沿儿?”
她脚底下,一溜冰棱子顺着许大茂家窗根蔓延过来,混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污渍,确实腌臜。
旁边倒座房里,傻柱拄着铁锹嘿嘿首乐,扯得伤口疼也忍不住:“该!骂得好秦姐!这孙子就欠收拾!”
前院阎埠贵也撩开门帘探出头,推推眼镜,没劝架,反倒慢悠悠添了把火:“大茂啊,不是三大爷说你,这公共地方,注意点卫生。这大冷天的,结冰了滑倒人可咋整?”
许大茂气得鼻子都歪了,指着阎埠贵:“老阎你少他妈装好人!你们家洗菜水没往外泼?装什么大尾巴狼!”他又扭头冲秦淮茹吼,“老子就是倒了,怎么着?这院儿是你家的?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拉屎放屁?”
“这院儿不是我家的,可这地界儿挨着我刚砌的煤池子!”秦淮茹寸步不让,手指头差点戳到许大茂鼻子上,“你那骚尿冰化了,渗进去,老子辛辛苦苦和的泥全他妈白瞎!赔!赶紧赔老子的水泥钱!少一个子儿,老娘天天早上站你家门口骂,骂到你断子绝孙!”
这话戳了许大茂肺管子,他蹦着高骂:“你他妈才断子绝孙!你个克夫的死寡妇…”
话没说完,一个烂白菜帮子“嗖”地飞过来,精准砸在他窗框上,汁水溅了他一脸。
傻柱扔的。他拄着铁锹,眼神凶得像要杀人:“许大茂,你嘴再敢不干不净,老子废了你另一条腿信不信?”他虽没好利索,但那身坯子还在,沉下脸来挺吓人。
许大茂顿时怂了半截,嘴上还不服软:“行…行…你们狠!你们等着!”砰地把窗户摔上了。
秦淮茹冲那窗户啐了一口,这才觉得胸口那点闷气顺了点。她一回头,看见好几个邻居都扒着门缝窗户看热闹呢,见她目光扫过来,又赶紧缩回去。
“看什么看?没看过吵架啊?”秦淮茹没好气,“都精神精神,一会儿街道送新邻居过来,别一个个跟瘟鸡似的!”
正说着,院门外传来动静。王主任带着几个人,大包小卷地进来了。
“都在呢?正好!”王主任脸上堆着笑,心里指不定怎么骂这破差事,“给大家介绍几位新邻居啊!咱们院儿空房多,街道安排了几户同志住进来,大家互相关照,和睦相处啊!”
她身后跟着三拨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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