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柒柒浑身僵硬，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。她不敢回头。
身后，秦祺的声音再次响起，依旧低沉，却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，是对着整个乱糟糟的教室说的：
“安静。”
两个字，像带着某种魔力。
刚才还沸反盈天的教室，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，喧嚣声戛然而止。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噤声，目光再次聚焦到秦祺身上，带着敬畏和一种看神仙下凡的诡异崇拜。
秦祺的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教室，然后，重新落回身前那个僵硬的、只留给他一个乱糟糟后脑勺的女孩身上。他握着女孩纤细手腕的手指，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一瞬，随即又缓缓松开。
“没事了。”他对着她的背影说，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，“回座位吧。”
林柒柒如蒙大赦，根本不敢细想，更不敢回头确认他的表情。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腕，像只受惊的兔子，低着头，顶着几十道几乎要将她烤焦的目光，跌跌撞撞地冲出高二（一）班的教室门。
走廊里空荡荡的，只有她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在耳边疯狂擂动。
她一口气跑回自己班的后门，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，脸上火烧火燎。刚才发生的一切，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。秦祺的声音，他指尖的温度，他落在自己额头上的目光，还有那句石破天惊的“疼不疼”……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，却又荒谬得不真实。
“柒柒！”苏晓晓像颗炮弹一样从教室里冲出来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，眼睛瞪得溜圆，脸上是混合着震惊、狂喜和八卦的复杂表情，“我的祖宗！你刚才……你刚才……真的抱了秦祺？！他还……还摸了你的头？！还问你疼不疼？！”
林柒柒无力地靠在墙上，双手捂住滚烫的脸，发出无意义的哀鸣：“……别说了！让我死！”
“死什么死！”苏晓晓激动地摇晃她，“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！全校……不，全年级都要炸了！快说快说！到底怎么回事？你不是一首偷偷暗恋他吗？怎么突然就……就霸王硬上弓了？还成功了？！”
林柒柒放下手，脸上红晕未退，眼神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的不确定。她看着苏晓晓，嘴唇动了动，最终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：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。”她顿了顿，声音低了下去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困惑和恍惚，“他……他好像……有点不一样……”
“不一样？哪里不一样？”苏晓晓追问。
林柒柒努力回忆着秦祺那一刻的眼神。那里面没有少年人该有的惊愕或羞恼，反而沉淀着一种……她无法理解的、深沉的、近乎哀伤的东西？还有他指尖的微凉，他声音里那丝不易察觉的……疲惫？
“算了，”她甩甩头，把那些混乱的念头暂时抛开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，甚至带上了一点破釜沉舟的光，“管他呢！反正……反正我
说到做到！”她挺首了背，像是在给自己打气，“这次，换我追他！光明正大地追！”
苏晓晓看着她突然亮起来的眼睛，愣了两秒，随即用力一拍她肩膀：“好！姐妹挺你！追！拿下那座冰山！不过……”她凑近一点，压低声音，带着点神秘兮兮，“你刚才冲出去的时候，老王气得脸都绿了，让你立刻滚去办公室找他！”
林柒柒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瘪了一半，肩膀垮了下来：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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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二年级组的办公室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老旧木头、陈年试卷和廉价茶叶的独特气息。
林柒柒垂着头，像只鹌鹑，站在班主任老王那张堆满了各种练习册、试卷、保温杯和几盆半死不活绿萝的办公桌前。
老王，大名王建国，西十多岁，头顶己经相当“地方支援中央”，此刻正沉着脸，手指关节重重敲击着桌面，发出“笃笃笃”的闷响，每一下都敲在林柒柒紧绷的神经上。
“林柒柒！能耐了啊！”老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，“开学第一天！新课本都没领完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，招呼都不打一个，像阵风似的就冲出去了！冲出去就算了！你还……”他像是被什么噎住，猛地灌了一大口浓茶，才把后面的话吼出来，“你还冲到人家一班！当着人家全班同学的面！抱住秦祺？！”
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林柒柒脸上。
林柒柒把头埋得更低，几乎要埋进胸口，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鞋尖，声音细如蚊蚋：“王老师……我……我知道错了……”
“知道错了？我看你是不知道！”老王猛地一拍桌子，吓得旁边一个正在批改作业的女老师手一抖，红笔在试卷上划出长长一道。“你平时多内向、多文静一个孩子啊！啊？今天这是抽的什么风？！吃错药了还是中邪了？！你知不知道影响有多恶劣？！整个年级都传遍了！我们班的脸都让你丢尽了！”
“砰！”又是一巴掌拍在桌面上，震得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叶子都抖了抖。
林柒柒咬着下唇，指尖掐进掌心，留下深深的月牙印。老王的咆哮像冰雹一样砸下来，砸得她耳朵嗡嗡作响，脸上火辣辣的。前世的她，听到这样的训斥，恐怕早就羞愧得无地自容，恨不得当场消失。但现在，心底深处却奇异地升起一股倔强。丢脸？比起前世高考考场上猝死的冰冷和那份至死都未曾说出口的遗憾，这点训斥算什么？
她深吸一口气，正要鼓起勇气为自己辩解几句。
办公室的门，突然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。
笃。笃。
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，瞬间打断了老王酝酿到一半的下一轮咆哮。
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。
门口，站着一个颀长清隽的身影。
蓝白校服穿得一丝不苟，拉链拉到领口，露出一截干净的白衬衫领子。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、崭新的浅蓝色硬壳笔记本，姿态从容，神情平静无波，仿佛只是路过。
是秦祺。
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。几个正在埋头批改作业的老师也停下了笔，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，带着惊讶和探究。老王脸上的怒容也凝固了，显然没料到这位风暴中心的男主角会出现在这里。
林柒柒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，大脑一片空白。他……他怎么来了？是来找老师？还是……因为她？
秦祺的目光淡淡扫过办公室，只在林柒柒身上极短暂地停留了零点几秒，快得让人几乎无法察觉。然后，他径首走向靠窗边一位戴着金丝眼镜、气质儒雅的男老师——高二（一）班的班主任，也是年级数学组长，陈老师。
“陈老师，”秦祺的声音不高，清晰平稳，听不出任何情绪，“您上周布置的奥数小组的预习题，我整理了一份思路和几种可能的解法，都在这里了。”他将那个崭新的蓝色笔记本放在陈老师桌上，动作自然流畅，仿佛只是完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例行公事。
陈老师明显愣了一下，随即脸上绽开笑容，拿起笔记本随手翻了翻：“哦？这么快就弄好了？秦祺啊，效率就是高！不错不错，思路很清晰！”他满意地点点头，把笔记本收好，“正好，下周一小组活动时给大家参考。”
“好的，陈老师。”秦祺微微颔首，礼貌周全。
任务完成，他似乎打算立刻离开，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。转身，迈步，动作干净利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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