雁门关外的夜风卷着沙粒打在牛皮帐篷上,镇北王的中军帐里烛火摇晃。
沈昭昭蹲在火盆边,正用银簪拨弄着烧剩下的咒纸灰烬,火星子噼啪炸开,映得她眉梢微挑。
顾怀瑾坐在案前,指尖轻点着摊开的地图,狼毫笔杆在指节间转了半圈:"昭昭,北戎的粮草线比咱们想得更靠后。"
"那正好。"她把银簪往发间一插,起身时斗篷扫过案角的茶盏,"马三爷该到了。"话音未落,帐外传来粗重的喘息声,帆布门帘被掀开条缝,裹着羊皮袄的马三爷踉跄着挤进来,肩头还沾着草屑。
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,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:"沈小郡主,顾王爷,北戎先锋阿古拉带了三千轻骑,后半夜偷摸过了清水河。"
"引咱们追?"李副将攥着腰间的刀柄跨进帐子,铠甲上的铁叶碰出轻响。
他从前总觉得这穿书来的郡主不过是会耍嘴皮子,可上个月暗桩事件后,看沈昭昭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。
沈昭昭歪头看地图,指尖戳在清水河拐弯处:"阿古拉当自己是诱敌的钩子?"她忽然笑出声,眼尾上挑,"那我就给他加把火。"
顾怀瑾抬头,烛火在他眼底晃了晃:"怎么加?"
"我诅咒他'旗开得胜'。"她抄起案上的狼毫,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个圆,"因果律最妙的就是,他越想赢,这诅咒就越往反里走。"笔锋一顿,"不过..."她偏头看顾怀瑾,"得麻烦王爷配合,让李副将带五千人假装追。"
李副将刚要应,马三爷突然一拍大腿:"哎哟我的小祖宗!
阿古拉那混球最会使诈,当年在草原上抢盐队,就是用这招把察哈尔部的骑兵引进芦苇荡——"
"所以咱们偏不进芦苇荡。"沈昭昭把写好的咒纸往火盆里一丢,火苗"轰"地窜起来,"他要引,咱们就顺着他的引,把火点到他粮草上。"她转身时斗篷扬起,露出腰间挂着的功德玉牌,那是前日救了二十个被山贼围困的百姓攒下的,此刻正泛着淡青色的光。
顾怀瑾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条弧线:"昭昭的咒纸烧了,阿古拉的'胜'就该变成'败'。
李副将,你带五千人走官道,敲锣打鼓地追。"他抬头看向帐外,"我带三千精骑绕后山,等咒起效了..."
"等咒起效了,他的粮草该出问题了。"沈昭昭接话,眼睛亮得像星子,"马三爷,麻烦你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盯着清水河下游——北戎的粮草队要过浮桥,对吧?"
马三爷猛地一拍脑门:"对!
他们的粮队走的是下游木桥,我前日还见着二十匹驮马在那歇脚!"他搓着手往外走,"我这就去!"帐帘落下时,他的声音还飘进来,"小郡主的咒准得很,上回说刘屠户'妻离子散',结果人家二小子刚娶了媳妇!"
同一时刻,三十里外的北戎营地。
阿古拉裹着熊皮大氅坐在火塘边,铜酒壶里的马奶酒烧得滚热。
斥候跌跌撞撞冲进帐子,铠甲上的冰碴子掉在地上,"当啷"响:"将军!
大靖的李副将带了五千人,正顺着官道追过来!"
"顾瘸子果然老了!"阿古拉仰头灌了口酒,酒液顺着络腮胡子往下淌,他拍着大腿大笑,"传我命令,全军加速!
让他们追!
等进了黑风谷——"他抽出腰间的弯刀,在火塘上烤得发亮,"老子要把顾瘸子的人头挂在旗杆上!"
帐外突然传来闷响,有亲兵踉跄着撞进来:"将军...粮草队过浮桥时,河底的冰裂了!
三队驮马连人带粮掉进冰窟窿!"
林江桥说: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!阿古拉的笑僵在脸上,他抄起酒壶砸过去:"废物!
冰裂了不会绕路?
老子要的是明天天亮前扎营黑风谷!"他踢翻脚边的铜盆,炭火西溅,"滚去催粮!
再敢说一句废话,老子把你也丢进冰窟窿!"
亲兵连滚带爬退出去,帐外的喧嚣渐远。
阿古拉摸着弯刀上的纹路,总觉得后颈发凉——这感觉他在战场上遇过三次,前两次都是主帅中伏前的征兆。
他甩了甩头,把酒壶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:"顾瘸子都残废了,能翻出什么浪?"
第二日清晨,黑风谷口。
阿古拉攥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,眼前的河道泛着浑浊的光——昨日还干涸的河床,此刻竟积了齐膝深的水。
战马打着响鼻后退,踩得泥浆飞溅。
"将军!
粮草队还没到!"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,"前锋营的弟兄们从昨夜就没吃东西!"
"放屁!"阿古拉抽出弯刀砍断身边的灌木,"再去催!"他转身时,后背的汗毛突然竖起——谷口的雾里,传来细碎的马蹄声。
不是大靖追兵的喧嚣,是...是从谷后传来的!
"敌袭!"亲兵的尖叫刺破晨雾。
顾怀瑾的玄铁长枪挑开晨雾,身后三千精骑如黑色的潮水涌来。
他骑在玄色战马上,铠甲上的镇北王旗猎猎作响——哪里还有半分残疾的模样?
"顾瘸子?"阿古拉的声音发颤,"你不是...你不是坐轮椅的吗?"
"本王的轮椅,是给你这种蠢货看的。"顾怀瑾的长枪首指他咽喉,"昭昭说你要'旗开得胜',本王就来送你个'全军覆没'。"
同一时刻,沈昭昭站在高岗上,指尖抵着眉心。
她能感觉到体内的气运如泉水般涌出,顺着风钻进那个新晋斥候的眉心——那是她今早用功德值护住的少年,此刻正扒在悬崖边,眼睛亮得惊人:"将军!
北戎的后队在谷口扎营,左路只有五百人!"
斥候的声音随着信鸽的振翅飞向大靖主力。
李副将的大刀砍翻最后一个北戎骑兵时,正好听见谷内传来惨叫。
他抹了把脸上的血,冲身边的亲卫笑:"看见没?
那小郡主的咒,比咱们的刀还快!"
阿古拉被围在谷中央,弯刀上的血己经凝了。
他望着顾怀瑾枪尖上自己的头盔,突然跪了下来——不是跪大靖,是跪这诡异的命运。
他的粮草队昨夜被暗流冲垮,河道突然涨水,斥候莫名失踪...这哪是打仗?
分明是有双看不见的手,把他的算盘砸了个稀碎。
"末将...降。"他扯下头上的羽毛冠,扔在顾怀瑾马前。
沈昭昭踩着碎石走下高岗,斗篷在风里翻卷如鸦。
她蹲在阿古拉面前,指尖戳了戳他胸前的北戎图腾:"记住了,大靖的乌鸦嘴,咒的是'旗开得胜',但送的...是'有来无回'。"
远处传来信鸽的哨响,是李副将的捷报。
顾怀瑾翻身下马,走到她身边,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银簪:"昭昭,该给巴图尔送份礼了。"
"不急。"她望着北戎主营方向,嘴角微扬,"等他知道阿古拉的下场..."
话音未落,西北方的官道上腾起一片尘土,三匹快马正朝着北戎大营疾驰而去——马上的骑手后背插着阿古拉的令旗,旗面被血浸透,在风里猎猎作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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