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戎大营的牛皮帐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,巴图尔攥着阿古拉染血的令旗,指节发白如骨。
帐外火把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,眉骨处那道从漠北狼口下留下的伤疤正随着剧烈的喘息起伏——三日前他还收到阿古拉“旬日破大靖”的捷报,此刻却见这面浸透鲜血的令旗被快马送来。
“废物!”他将令旗狠狠砸在案上,青铜酒樽被震得翻倒,马奶酒泼湿了摊开的羊皮地图。
跪在帐前的斥候额头抵着毡毯,连粗气都不敢喘:“阿古拉将军的后队全折在谷里,他...他降了。”
巴图尔突然抽出腰间短刀,刀尖抵住斥候咽喉:“你说他降了?”
“是!大靖镇北王顾怀瑾亲自带队,骑术比草原儿郎还利索!”斥候声音发颤,“末将亲眼见阿古拉将军摘下羽冠,扔在顾瘸子马前。”
短刀“当啷”坠地。
巴图尔踉跄后退两步,撞翻了案边的青铜灯树。
火星溅在羊皮地图上,他却浑然不觉,只盯着帐外大靖方向——那里的夜空被篝火映得泛红,像极了当年他血洗大靖边镇时的颜色。
“调左贤王的三万骑兵!”他突然嘶吼,皮甲下的肌肉绷得像拉紧的弓弦,“本帅要踏平顾怀瑾的营寨,把那小郡主的人头挂在旗杆上!”
帐外传来巡夜的号角声,沈昭昭缩了缩脖子,往炭盆里添了块松炭。
她趴在案前,笔尖蘸着朱砂,在宣纸上落下一行小字:“愿北戎使者‘一路顺风’。”烛火在她眼尾跳跃,映得眼底那抹狡黠更亮——今早她站在高岗上时,便瞧见北戎大营方向有三骑快马往西北去了,巴图尔若真要反扑,总得先派使者探探虚实。
“昭昭。”
顾怀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炭火烤暖的温度。
沈昭昭不用回头也知道,他此刻定是倚在门框上,玄色大氅半敞,露出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玄铁枪。
她把写好的纸笺折成纸鹤,指尖轻轻一弹,纸鹤便摇摇晃晃飞进了夜风中:“巴图尔现在该气疯了,可他越急,越得先派使者来谈。”
“你怎么确定他会遣使?”顾怀瑾走到她身侧,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支银簪上——那是今早她从阿古拉头上拔下来的,说是“战利品”。
“他的粮草队被山洪冲了,斥候又折了大半。”沈昭昭转着笔杆,眼底泛起算计的光,“这时候要是首接打,他连后勤都跟不上。”她忽然抬头看他,眼尾微挑,“再说了,我咒他使者‘一路顺风’...你说,他是信自己的刀,还是信我的嘴?”
顾怀瑾低笑一声,指节轻轻叩了叩她的额头:“小狐狸。”
第二日正午,北戎使者的马队便到了大靖营前。
沈昭昭坐在顾怀瑾下首,望着那骑在枣红马上的使臣——他穿着绣金线的狼纹皮袍,腰间挂着镶宝石的弯刀,偏生要做出一副“我是来议和”的慈悲相。
“大靖若愿割让云州三城,每年再送十万石粮草,本使可劝我家大王退军百里。”使臣甩了甩袖子,皮靴重重踏在青石板上,“如何?这条件够诚意了吧?”
帐中一片死寂。
李副将的手按在刀柄上,指节发白;顾怀瑾垂着眼,拇指着茶盏边缘,看不出情绪。
沈昭昭却突然笑出声,她支着下巴,指尖敲了敲案几:“你这是想让我大靖亡国?”
使臣的脸瞬间涨红:“小女娃懂什么——”
“懂什么?”沈昭昭霍然起身,斗篷“唰”地展开如鸦翼。
她走到使臣面前,仰头盯着对方眉心:“我懂你家大王现在连三天的粮草都凑不齐,懂你家左贤王的骑兵还在百里外喝马奶酒,更懂...”她故意拖长音调,“你这趟来,根本不是议和,是探我大靖虚实。”
使臣的喉结动了动,手不自觉摸向腰间弯刀。
沈昭昭却更快一步,作者“林江桥”推荐阅读《乌鸦嘴救国指南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,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抓起案上笔墨,在另一张纸上写下“愿使节‘满载而归’”,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折好,塞进使臣的皮袍口袋:“拿好了,这是本郡主送你的护身符。”
使臣的脸青一阵白一阵,最终甩袖而去。
他跨上马背时,狠狠瞪了眼大靖营寨的旗杆——那上面正飘着阿古拉的羽冠,在风里晃得他眼疼。
谁也没注意到,沈昭昭望着他背影时,指尖微微发颤。
她悄悄攥住袖口,那里还留着刚才写咒时消耗的气运值带来的刺痛——视力又模糊了两分,眼前像蒙了层薄纱。
三日后,北戎大营炸开了锅。
那队使臣在返程途中遭遇山洪,原本干涸的河道突然涨水,卷着碎石冲垮了半座木桥。
使臣的马车被冲得七零八落,议和文书全泡了水,随行的两位北戎重臣更是被激流卷走,捞上来时身上还挂着水草。
巴图尔盯着被侍卫抬回来的使臣,对方浑身湿透,嘴唇乌青,怀里还死死抱着那个塞着纸笺的皮袋。
他哆哆嗦嗦展开那张被水泡得发皱的纸,“满载而归”西个朱砂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。
“神...神罚。”使臣突然跪下来,额头重重磕在地上,“是大靖郡主的诅咒,她咒我们‘满载而归’,所以...所以连河神都来收我们的命!”
帐外突然传来喧哗,几个牧民模样的人被押了进来。
他们跪在巴图尔面前,声音发颤:“大王,草原上都在传...大靖有位乌鸦嘴郡主,一骂天就下雨,一咒敌就覆没!说是得罪了她,连长生天都会降罪!”
巴图尔的手缓缓垂落。
他望着帐外飘着的乌云,突然想起阿古拉说的那些怪事——粮草被暗流冲垮,斥候莫名失踪,哪是什么巧合?
分明是那小郡主的嘴在搅弄因果!
“再派使者。”他声音发哑,“带最好的皮毛,最肥的羊,就说...就说本帅愿以马市通商为礼,求大靖宽限十日。”
同一时刻,大靖营寨的校场上,顾怀瑾正踩着梯子,往新立的木墙上钉告示。
沈昭昭搬着个小马扎坐在树下,啃着李副将刚烤好的羊肉:“你这是要干什么?”
“散布流言。”顾怀瑾低头看她,眼里含着笑,“说你是神女转世,骂一句能退敌,咒一声能降雨。”他把最后一张告示钉好,上面画着个穿斗篷的女子,身边绕着乌鸦,“等这些传到北戎草原,巴图尔的兵还没到,自己先乱了。”
沈昭昭被羊肉呛到,猛捶胸口:“我这是要当活神仙?”
“不好吗?”顾怀瑾跳下来,抽走她手里的羊骨,“至少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。”他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油,目光忽然一沉,“昭昭,你最近视力...”
“没事。”沈昭昭避开他的视线,低头拨弄着炭盆里的火星,“就是看东西有点模糊,多攒点功德值就好了。”
深夜,沈昭昭独自坐在帐中。
她闭着眼,指尖抵在眉心,试着将体内那股温热的气运转到指尖。
这是她最近在琢磨的新法子——不再等诅咒反向生效,而是主动控制福气流向,给需要的人加把力。
“要找对时机...”她低声自语,“比如今早李副将说有个伤兵发烧,我要是能把福气注进他药里...”
指尖突然发烫,像有团小火苗在皮肤下跳动。
她猛地睁眼,就见案头那盏油灯的火苗“噌”地窜高,映得帐内一片亮堂。
沈昭昭愣住,随即笑出声——原来不是所有祝福都要靠诅咒,她的能力,远不止“说反话”这么简单。
北戎大营的角落里,一个裹着黑斗篷的身影悄悄溜出帐外。
他翻身上马,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,腰间的铜牌在月光下闪了闪——那是巴图尔亲卫的标记。
“告诉左贤王,十万石粮草己藏在西岭密道。”他压低声音对暗探说,“三日后,五万骑兵随我绕道西岭,打大靖个措手不及...”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SH92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: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