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岭的夜风卷着松涛声灌进巴图尔的牛皮帐,他捏着亲卫带回的密报,指节捏得发白。
羊皮纸上的字迹还带着马背上的寒气——左贤王的五万骑兵己在密道外候了三日,就等他一声令下,从大靖防线最薄弱的隘口突入。
"主帅,粮草车己伪装成商队。"帐外传来亲卫压低的嗓音,"西岭的猎户说,这两日山雾大,大靖的斥候根本摸不清密道位置。"
巴图尔盯着帐角晃动的烛火,喉结动了动。
三日前那场诡异的暴雨冲垮了他半数粮草,今日清晨又有三个斥候被狼群啃得只剩骨头——这些怪事他不愿细想,可当他的手指抚过密道地图上那个红圈时,后颈突然泛起凉意。
那是大靖营寨的位置,那个穿杏色裙衫的小郡主,此刻是不是正咬着蜜饯,琢磨着怎么咒他死?
同一时刻,大靖营寨的点将台旁,顾怀瑾的指尖在沙盘上重重一按。
西岭隘口的小旗"啪"地倒向一侧,惊得旁边记录军情的文书打了个寒颤。
"昭昭,你觉不觉得..."他抬眼望向帐外翻涌的乌云,"这两日北戎的动静太静了?"
沈昭昭正蹲在炭盆边烤火,闻言把烤得焦香的栗子往他手里一塞。
她最近视力模糊得厉害,看沙盘上的小旗都像蒙了层雾,但首觉却比以往更敏锐——就像有根细针扎在眉心,一下下提醒她:有事要发生。
"巴图尔那老狐狸,吃了两次亏哪能罢休?"她剥着栗子壳,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笃定,"我猜他是要绕后。
西岭密道的事,马三爷上月提过一嘴,说是北戎商队总往那片林子钻。"
顾怀瑾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弧线,正好覆盖住西岭隘口。
他的轮椅碾过青石板,停在沈昭昭跟前:"可我手里只有三千骑兵,分一半去守隘口,主营就空了。"
沈昭昭忽然笑了,眼尾微微上挑。
她从袖中摸出张泛黄的纸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——那是她今早用炭笔写的,墨迹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。
"那就让他们回去吧。"她把纸递给顾怀瑾,指尖在"凯旋归来"西个字上点了点,"我咒巴图尔'凯旋归来',他要是真能带着五万骑兵杀到隘口,算我输。"
顾怀瑾盯着那西个字,喉结动了动。
他知道沈昭昭的乌鸦嘴从无虚发,可这一次...他伸手覆住她微凉的手背:"气运值还剩多少?"
沈昭昭的睫毛颤了颤。
她最近总觉得眼前像蒙着层薄纱,昨日给伤兵输福气时,甚至差点把药碗打翻。
可她只是歪头冲他笑:"前儿救了二十三个被洪水困在村头的百姓,攒了二十点功德值呢。"
帐外突然传来急报,李副将的声音带着风:"北戎营寨有动静!
五万骑兵正往西北方向移动,领头的是巴图尔最器重的苏勒将军!"
沈昭昭霍然站起,炭盆里的火星噼啪炸开。
她望着顾怀瑾,眼底有簇小火苗在烧:"去把我的斗篷拿来,我要看着巴图尔的'凯旋'。"
西岭密道外,苏勒将军的佩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他勒住马,望着头顶翻滚的乌云,心里突然泛起不详的预感。
三日前还晴好的天,怎么说变就变?
炸雷一个接一个劈在山尖,松枝被劈断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,像极了有人在敲丧钟。
"将军!"前军的斥候滚下马来,脸上沾着泥,"前面的山路塌了!
足有两丈宽的裂缝,运粮车根本过不去!"
苏勒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他扯下头盔,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。
正想喝令士兵强行开山,身侧的谋士突然拽住他的胳膊:"将军快看!"
山壁上,一道闪电劈亮了刻在岩石上的符号——是只展开翅膀的乌鸦,爪下抓着团火焰。
那是大靖营寨新贴的告示上画的,说是神女的征兆。
"天象示警,山有凶兆。"谋士的声音发颤,"这...这是神女在警告我们啊!"
苏勒的手按上刀柄。
他想骂谋士胆小,可当第二道闪电劈下,正好劈中前方那棵最粗的松树时,他听见身后传来抽气声——松树上不知何时挂了条红绸,上面用北戎文写着:"擅入者,死。"
同一时刻,大靖营寨的马厩里,李副将把最后一块北戎狼头纹的皮甲套在身上。
他回头冲沈昭昭咧嘴一笑,作者“林江桥”推荐阅读《乌鸦嘴救国指南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,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露出白牙:"郡主放心,末将这张脸,化成灰北戎人都认不出。"
沈昭昭递给他个小布包,里面是她刚写的纸条:"把这个塞进苏勒的枕头底下。"她的声音放得很轻,"就说...是神女托梦,说他的兵里混了奸细。"
李副将翻身上马,马蹄溅起的泥水打湿了沈昭昭的裙角。
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,忽然觉得右眼一阵刺痛。
伸手一摸,眼尾竟渗出了血——是气运值又跌了。
"昭昭!"顾怀瑾的轮椅碾过湿滑的地面,停在她身侧。
他掏出手帕要擦她的眼,却被她笑着躲开:"没事,就是沙子进眼了。
你看,李副将都出发了,咱们也该去点将台了。"
北戎营寨的篝火映红了半边天。
苏勒捏着从枕头下翻出的纸条,上面的字迹还带着墨香:"狼头旗下藏蛇,凯旋之日成丧。"他猛地抽出刀,指向离他最近的亲卫:"搜!
把所有人的包袱都给我翻一遍!"
帐外顿时乱作一团。
士兵们互相撕扯着衣襟,有人喊着"我是清白的",有人挥着刀乱砍。
火光中,不知谁喊了一嗓子:"看!
乌鸦!"
上百只乌鸦从云端俯冲而下,翅膀拍落的雨点打在士兵脸上。
它们绕着帅帐盘旋,每只爪子上都系着红绸——正是白日里刻在山壁上的乌鸦图案。
"神女显灵了!"不知谁先跪了下去,接着是第二个、第三个。
苏勒的刀当啷落地,他望着满地混乱的士兵,突然想起巴图尔说过的话:"那小郡主的嘴,能搅乱因果。"
大靖点将台上,沈昭昭望着北戎营寨腾起的火光,笑出了声。
她的右眼还在疼,可体内那股温热的气却比以往更活跃,像条小蛇在经脉里游走。
她转头对顾怀瑾说:"该你了。"
顾怀瑾的手指扣住轮椅的扶手,指节泛白。
他望着远处晃动的火把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:"三千骑兵,从左翼包抄。
李副将的人在营寨里放火,咱们趁机劫粮。"
马蹄声如雷滚过草原。
顾怀瑾的轮椅被亲兵推着走在最前面,他的目光扫过每个骑兵的脸——这些跟着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兄弟,此刻眼里都燃着狼一样的光。
"杀——!"
第一支火箭划破夜空,精准地落在北戎的粮草堆上。
火势借着风势蔓延,照亮了苏勒惨白的脸。
他望着士兵们哭嚎着往营外跑,突然听见山脚下传来熟悉的号角声——是大靖的伏兵!
"撤!
快撤!"苏勒扯着嗓子喊,可他的声音被喊杀声淹没。
混乱中,他看见一个穿玄色披风的身影坐在轮椅上,正冲他举起酒壶。
那是顾怀瑾,他的嘴角勾着笑,像在看一场好戏。
当第一缕晨光漫过草原时,沈昭昭站在焦黑的营寨里,望着满地的断旗和残粮。
她蹲下身,捡起块烧了一半的羊皮饼,上面还沾着北戎的奶酥——这是他们准备用来偷袭大靖百姓的军粮。
"昭昭。"顾怀瑾的轮椅停在她身侧,手里捧着个小陶罐,"军医说,你右眼的血是因为气运值跌到了百分之十五。"他的声音很低,"下次...别这么拼命。"
沈昭昭抬头看他,这次她看清了他眼底的担忧——不再是模糊的影子,而是清晰的、带着血丝的黑瞳。
她突然笑了:"我好像...能看清了。"她闭上眼睛,感受着体内那股气在流动,这次她没让它乱撞,而是轻轻引着它往右眼而去。
当她再次睁眼时,连十米外的草叶上的露珠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她转头望向顾怀瑾,眼里闪着光:"我知道怎么用福气了。
不是靠诅咒,是靠心意。"
顾怀瑾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。
他望着远处的草原,那里正有一队商队缓缓靠近,带头的马夫戴着顶破草帽,腰间挂着个铜铃铛——是马三爷的标记。
"昭昭。"他轻声说,"马三爷来了。"
沈昭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。
晨雾里,商队的影子越来越清晰,她听见马三爷的大嗓门远远传来:"郡主!
北戎的粮草...好像有点不对劲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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