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戎王帐的羊皮帘被狂风掀开时,巴图尔正将最后一只青铜酒鼎砸向立柱。
鼎身撞在桦木上发出闷响,飞溅的铜屑刮过亲兵的脸颊,在他脸上犁出一道血痕。
"废物!
全是废物!"巴图尔攥着染血的狼首弯刀,刀尖戳进脚下的羊皮地图,"八百轻骑就能烧了老子十万大军的粮草?
阿古拉的三千骑兵是吃草的吗?"
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探马掀帘而入时膝盖还在打颤:"大...大单于,乌力部的使者求见,说要撤回支援的五千骑兵。"
"撤?"巴图尔的瞳孔骤然收缩,狼首刀"噌"地挑开使者腰间的木牌,"上个月求老子借盐的时候怎么不说撤?
现在大靖毛都没摸到,就想当缩头乌龟?"
使者被刀尖抵着喉咙,额角的汗滴砸在狼首刀的血槽里:"各部都在传...说您要'一统北戎'。"他声音发颤,"草原上的雄鹰不能有两个头,我们首领怕..."
"放屁!"巴图尔挥刀斩断帐前的牦牛尾旗,红色流苏如血雨般坠落,"老子联合各部是为了踏平大靖,抢他们的粮食、女人,谁稀罕当什么草原共主?"
帐外突然响起细碎的议论声,巴图尔掀帘望去,几个部族的亲兵正围在篝火旁交头接耳。
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汉子压低声音:"听说大靖有个神女,会咒人...上回粮草被烧前,路边挂着'愿敌军粮草充足'的布条,结果咱们的粮草就炸了。"
"还有前儿个阿古拉的战马突然发疯,踢死三个旗手——"另一个声音更低,"有人看见那马腿上绑着'愿战马健硕'的红绳。"
巴图尔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三日前他收到斥候密报,说大靖营里有个穿月白裙的姑娘,总把"诅咒"二字挂在嘴边。
当时他还笑大靖人疯了,现在想来...
"主公。"谋士哈日查捧着青铜酒盏凑过来,盏中飘着艾草的苦香,"草原上的萨满说,最近星象混乱,北斗七星倒转,恐是触怒了腾格里。"他压低声音,"您看这接连折损粮草、战马,莫不是那大靖女子...真有沟通神灵的本事?"
巴图尔狠狠灌了口马奶酒,酒液顺着胡须滴在狼皮坎肩上。
他不信神,但想起粮草车爆炸时那团诡异的火光,喉结还是滚了滚:"去把萨满请来。"
同一时刻,大靖营寨的竹帘被夜风吹得轻晃。
沈昭昭蜷在胡床上啃蜜枣,手指在羊皮地图上画了个圈:"巴图尔现在最想什么?"
"吞并其他部族,独掌北戎兵权。"顾怀瑾靠在软枕上,指尖着她画圈的位置——那是乌力部的草场,"可他不敢明着来,怕被其他首领联合绞杀。"
"所以我要帮他。"沈昭昭突然笑出声,蜜枣核"啪"地弹进铜盂,"我咒他'一统北戎'。"
顾怀瑾的眉峰微挑,眼底闪过赞许:"你这是把他的野心挑明了晾在草原上。
其他首领若信了他想独大,要么先下手为强,要么撤兵自保。"
"聪明。"沈昭昭歪头看他,烛火在她眼尾投下暖融融的光,"等他们互相猜忌,咱们连刀都不用动。"她话音未落,突然捂住嘴轻咳两声——最近总觉得喉间发甜,像有团火在烧。
帐外传来马蹄声,马三爷掀帘进来时身上还沾着草屑:"郡主,北戎各营的牛羊今晚都喂了双倍盐巴。"他挤挤眼睛,"小的按您说的,在乌力部的水井边刻了'巴图尔要屠尽不服者',又在铁勒部的马厩贴了'神女说杀巴图尔得神庇'。"
沈昭昭把最后一颗蜜枣塞进他手里:"辛苦三爷,明儿让厨房给您留半只烤羊。"
马三爷走后,顾怀瑾突然握住她的手腕。
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,轻轻按在她脉搏上:"又用了几次能力?"
"就两次。"沈昭昭想抽回手,却被他握得更紧。
她望着帐顶摇晃的烛影,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,"第一次咒粮草,第二次咒'一统北戎'...应该没事。"
顾怀瑾没说话,指腹她眼下淡淡的青影。
三日前她为了救坠崖的小士兵用了功德值,现在又连续消耗气运,他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比平时快,像敲在他心口的鼓。
北戎营寨的混乱比预想来得更快。
第二日正午,巴图尔在议事帐里摔了第七个茶碗。
铁勒部首领捏着衣角后退半步:"大单于,我部老弱病残还在漠北,这仗...怕是打不下去了。"
"乌力部也撤。"另一个首领紧跟着开口,"我阿爸昨晚梦见白狼叼走了我的图腾,这是腾格里在警告。"
巴图尔的狼首刀"当"地砍在案几上,震得酥油烛东倒西歪:"你们当大靖是软柿子?
等他们打到草原,你们的帐篷会被烧光,女人会被抢走——"
"那也比死在自己人手里强!"铁勒首领突然抽出短刀,刀尖首指巴图尔咽喉,"我早听说你买通了萨满,在我的酒里下蛊!"
帐外传来兵器相击的脆响,巴图尔的亲兵和铁勒部护卫扭打在一起。
鲜血溅在羊毛地毯上,像绽开的红罂粟。
巴图尔看着曾经最信任的左贤王正举着弓瞄准自己,突然想起哈日查的话——
"主公,那大靖女子的诅咒,比草原的暴雪更可怕。"
深夜,巴图尔独自坐在空荡的王帐里。
案几上摆着左贤王的人头,血还在往狼皮上滴。
他摸着左贤王送的狼牙坠子,那是他们十二岁结拜时的信物。
"大单于,右贤王带着三千骑兵跑了。"亲兵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,"他说...说您被神女诅咒了,谁留在您身边谁倒霉。"
巴图尔仰头灌下整坛马奶酒,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衣领。
他望着天上的北斗星,突然想起大靖营里那个穿月白裙的姑娘。
她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,说话时总带着点调侃的尾音:"我诅咒你啊..."
"难道...真是她?"他对着夜空喃喃自语,狼首刀"当啷"掉在地上。
大靖营寨的烛火早熄了,沈昭昭摸着黑爬起来。
她扶着案几想倒水,却撞翻了茶盏,瓷片割破手指。
血腥味在舌尖蔓延时,她突然发现眼前的一切都蒙着层白雾——像隔着层被雨水打湿的纱。
"昭昭?"顾怀瑾的声音从榻边传来,带着刚醒的沙哑。
沈昭昭迅速把流血的手藏在身后,笑着说:"做噩梦了,没事。"她摸索着躺回榻上,感觉到他的手臂轻轻环住自己。
黑暗中,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——
这次,她用了三次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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