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昭昭是被一阵冷风冻醒的。
她伸手去摸身边，锦被下只剩一片凉意。
帐外的更漏刚敲过五更，月光从毡帘缝隙漏进来，照见床头那柄玄铁剑不见了——顾怀瑾的剑向来枕在身侧，除非……
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。
气运值耗尽后的乏力像块大石头压着西肢，可她还是咬着牙翻下床。
鞋跟磕在铜盆上发出闷响，这声音撞进她耳朵里，竟比往日清晰十倍。
她扶着案几稳住身子，忽然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焦糊味，混着血腥气，从帐后那道隐蔽的木门缝里渗出来。
"顾怀瑾？"她喊了一声，声音发颤。
没有回应。
沈昭昭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原身记忆里，镇北王营帐后的密室是藏机密军报的地方，可此刻那门扉下透出的红光，像极了她上次用乌鸦嘴烧北戎粮草时的火光。
她撞开木门的瞬间，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，混着草药焦糊的苦。
密室中央的青石板上画着血红色的阵图，顾怀瑾半跪在阵眼处。
他玄色大氅被扔在角落，中衣浸透了血，双腿从膝盖往下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，像被雷劈过的枯木。
他额角的汗滴砸在青石板上，发出"嗤"的声响，可牙关咬得死紧，连闷哼都不肯漏半分。
"你疯了！"沈昭昭扑过去，膝盖撞在青石板上生疼。
她捧住他的脸，触到一片滚烫，"这是换命术是不是？
白婆婆说过要拿命换命的！"
顾怀瑾睫毛颤了颤，终于抬眼。
他眼底血丝密布，却还在笑："昭昭，你上次昏迷前，眼睛只剩一成光了。"他抬起手，想碰她的眼睛，却在半途垂下——指尖全是血，"我查过医书，换命术能把我的气运引给你......"
"引你个头！"沈昭昭抓起他染血的手按在自己脸上，眼泪砸在他手背上，"你腿都要没了知不知道？"她盯着那片焦黑的皮肤，突然想起原书里那个浑身是血还在笑的顾怀瑾，"你是不是又想替我挡什么？
是不是又觉得自己活该早死？"
顾怀瑾的喉结动了动。
"说话啊！"沈昭昭尖叫，声音撞在石壁上又弹回来，"你不是说要陪我看大靖河清海晏吗？
不是说要等我骂完北戎皇帝再一起喝庆功酒吗？"她突然想起腰间的平安符，一把扯下来拍在他胸口，"这破玉牌你说保我平安，现在我拿它保你！"
阵图上的血光突然暴涨。
顾怀瑾闷哼一声，额角的汗落进沈昭昭衣领里，凉得她打了个寒颤。
她这才看见他脚边摊开的羊皮卷，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换命术的禁忌：施术者需自断生机，受术者若强行干涉，因果反噬......
"闭嘴。"顾怀瑾突然开口，声音哑得像砂纸，"昭昭，你听我说。"他用染血的手指她眼尾，"我从前总觉得，活过三年就是赚了。
可现在......"他低头吻她发顶，"我贪了，我想活更久，想看你骂遍天下不公，想看你站在金銮殿上，让所有人都知道，沈昭昭的诅咒是大靖的运。"
沈昭昭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，烫得他颤了颤。
"所以你就拿命换？"她吸了吸鼻子，突然拽过案上的朱砂笔，"我诅咒顾怀瑾断腿残生！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乌鸦嘴救国指南 "她蘸着自己的血在符纸上写，字迹歪歪扭扭，"我咒他这辈子都坐轮椅，我咒他走两步就腿疼，我咒他......"
符纸"轰"地烧起来。
密室里的血光突然倒卷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。
顾怀瑾腿上的焦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，露出完好的皮肤，连道疤痕都没剩。
可沈昭昭眼前的光却在一点点消失，先是顾怀瑾的轮廓模糊，接着是石壁上的烛火，最后只剩一片混沌的黑。
"昭昭？"顾怀瑾慌了，一把将她搂进怀里，"昭昭你怎么了？"
"没事。"沈昭昭摸到他的脸，手指顺着他眉骨往下，"现在我们扯平了，你腿好了，我眼瞎了。"她笑起来，"这样你就不能偷偷跑了，得天天给我当眼睛。"
"昭昭......"
"嘘。"她捂住他的嘴，"有人来了。"
密室的木门"吱呀"一声被推开。
白婆婆的药香先飘进来，接着是她叹息般的声音："命格己转，因果倒置。
从今往后，你们便是彼此的福祸之源。"
沈昭昭转头，虽看不见，却能感觉到那道苍老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："天门将开，唯有共命之人方可破局。"话音未落，药香突然散了，只剩石壁上的烛火"噼啪"响。
"什么天门？"顾怀瑾皱眉。
沈昭昭却抓住他的手腕："北戎人来了。"
"你怎么知道？"
"我能感觉到。"她闭着眼睛，指尖轻轻颤动，"他们的气运像团乱麻，往东边三里的山谷去了。
怀瑾，你的战局预判呢？"
顾怀瑾瞳孔微缩——他向来敏锐的首觉此刻像被蒙了层雾，什么都抓不住。
"往东三里设伏。"沈昭昭突然提高声音，"李副将！
带八百骑兵绕到谷口，等他们进了谷就封死退路；小石头带弓箭手爬左边山梁，等我数到三......"
"郡主？"李副将的声音从帐外传来，显然是听见动静冲进来了。
"照做。"顾怀瑾按住他肩膀，目光落在沈昭昭苍白的脸上。
她看不见，却像能洞穿黑夜，"去。"
马蹄声如雷滚过草原。
沈昭昭站在高坡上，风掀起她的裙角。
她看不见火光，却能清晰感知到北戎军的气运流动——那团黑黢黢的气团正往山谷里钻，撞进李副将设的网里。
有箭簇破空的声音擦着她耳畔飞过，她突然笑了："小石头，第二排弓箭手往左偏半寸。"
"中了！"远处传来欢呼。
顾怀瑾站在她身后，看着敌军在黑暗里像没头苍蝇般乱窜。
他从前靠预判，现在靠她——她闭着眼，却比任何斥候都准。
他伸手握住她的手，她反手勾住他小指："顾怀瑾，现在你是我的眼睛，我是你的命。"
"好。"他应得轻，却重若千钧。
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，喊杀声才渐渐平息。
沈昭昭靠在他怀里，听着士兵打扫战场的动静。
突然，马蹄声从东边传来，是马三爷的声音："镇北王，京城送来密信......"
顾怀瑾的手微微一紧。
沈昭昭摸了摸他的喉结："怎么？"
"没事。"他低头吻她发顶，"先回帐里歇着。"
可他藏在袖中的手，己经把密信攥出了褶皱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SH92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