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外羽箭破空声如暴雨倾盆，沈昭昭被顾怀瑾按在案几后，能清晰听见他掌心抵着剑柄的骨节发出轻响。
暗桩的血顺着青砖缝流到她鞋边，腥气混着硝烟钻进鼻腔——这是今夜第三个死在帐外的暗桩了。
"昭昭，抓稳我腰。"顾怀瑾突然低喝，不等她反应，己抱着她撞破后帐。
冷风裹着箭簇擦过他后颈，在沈昭昭眼前钉进半人高的胡杨树干。
她抬头，看见他下颌绷成锋利的线，眼底翻涌着北疆雪夜才有的冷光。
"吴子昂这是要杀人灭口。"她咬着牙把平安绳上的小玉珠数了三遍——气运值还剩47%，够再骂三句。
话音未落，前方突然传来粗哑的嘶吼："王爷！
渡口被封了！"老铁头从黑暗里跌出来，左肩插着半支弩箭，血浸透了褪色的镇北军玄甲。
他攥着沈昭昭的手腕，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肉里："他们炸了木桥，在西岸埋了火雷，说要......要把你们困死在河边！"
顾怀瑾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沈昭昭摸着老铁头甲片上熟悉的云纹——这是林七娘今早给她看的，说老将军当年的亲兵都有这标记。
原来老铁头守了二十年秘密，此刻才肯撕开伤疤。
"走！"顾怀瑾抱着她翻身上马，李副将带着亲卫断后，马蹄溅起的火星在夜色里连成串。
沈昭昭伏在他背上，能听见他心跳如擂鼓："昭昭，等过了河，我让人把吴府的账册全搬来给你看。"
"谁要......"她的反驳被河风卷散。
等看清渡口时，后半句突然哽在喉咙里——那座连了三百年的木桥只剩焦黑的残骸，河对岸的芦苇荡里，隐约有金属反光在闪。
"有埋伏。"她闭了眼。
气运值在识海里翻涌，像一群乱撞的蜂。
左边是浑浊的河水，右边是密匝匝的箭簇，而正前方......她猛地睁眼，指向芦苇荡最深处："那边有三十个人！
带刀，带火折子！"
顾怀瑾勒住马，玄色大氅被风掀起："李副将，带二十人绕到上游，放火烧林。
剩下的跟我护着郡主渡河。"他低头看她，指腹擦过她发间沾的血渍，"昭昭，信我么？"
"信个鬼。"沈昭昭嘴上硬，却主动勾住他脖子，"但你要是敢让我掉河里，我就咒你......"
"咒我什么？"顾怀瑾抱着她跳上小舟，桨叶划破水面的声响惊飞了一群水鸟。
"咒你......"她望着他眼底跳动的星火，突然笑了，"咒你往后每顿都得给我剥螃蟹。"
小舟行到河心时，水面突然炸开。
七八个浑身湿淋淋的人破开水面，腰间缠着锁链，手里的短刀泛着幽蓝的光——是北戎的水鬼杀手，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乌鸦嘴救国指南 专在水下憋半柱香，专咬落单的猎物。
顾怀瑾将沈昭昭塞进船底，抽出腰间横刀。
第一刀劈开水鬼的锁链时，他肩背的旧伤突然抽痛——这是当年被毒箭贯穿留下的根，每逢阴雨就发作。
水鬼的刀擦着他肋下划过，血珠溅在沈昭昭脸上，烫得她心尖发颤。
"顾怀瑾！"她抓着船沿站起来，气运值在体内狂涌，"我诅咒你'身负重伤'！"
话音未落，她眼前突然蒙了层薄雾——气运值骤降到32%，视力开始模糊。
但顾怀瑾的动作却突然快了三倍，横刀卷着风势劈开三个水鬼的喉咙，血花溅在他玄甲上，像开了朵狰狞的红牡丹。
"昭昭。"他回头看她，眼里有她从未见过的灼热，"你给我的，比药管用。"
河岸突然传来喊杀声。
沈昭昭眯着眼睛望过去，看见林七娘举着老将军的虎头刀，身后跟着二十个镇北军遗孤。
她的银护甲在火光里闪，每砍翻一个杀手就喊一句："阿昭，带王爷走！"
"林姐姐！"沈昭昭想喊，却被顾怀瑾按回船里。
小舟擦着岸边的礁石冲出去时，她最后看见的画面是林七娘转身的侧影——她解下鬓边的红绒花，别在战死的亲卫耳后，像在替他戴喜花。
等他们在下游靠岸时，天己经蒙蒙亮。
沈昭昭靠着顾怀瑾的肩，听他替自己数平安绳上的珠子："气运值剩28%，视力降了15%。"他的手指抚过她发顶，"昭昭，以后我替你记着。"
"那你呢？"她摸着他胸前的血痕，"伤得重不重？"
"不重。"顾怀瑾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，"这里，比任何时候都结实。"
李副将带着人找过来时，怀里抱着半块染血的红绒花。
他喉结动了动："林娘子......带着剩下的兄弟冲进了火雷阵。
我们找了半里地，没见着人。"
沈昭昭的视力本就模糊，此刻更像蒙了层雾。
她攥紧那半块绒花，指尖发颤："不可能......她还说要等老将军回来喝喜酒......"
顾怀瑾将她的手包进掌心："昭昭，我们会找到她的。"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，眼底翻涌着沈昭昭从未见过的暗潮，"吴子昂欠的，我要他连本带利还。"
河风卷着晨雾掠过他们脚边，远处传来马蹄声。
沈昭昭摸着顾怀瑾手背上的老茧，突然觉得那层薄雾里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生长——不是诅咒，不是气运，是比这些更坚韧的，叫做"命"的东西。
而此刻，在他们来时的渡口，焦黑的芦苇荡深处，半块带血的虎头刀正埋在灰烬里。
刀鞘上，"林"字的刻痕被烟火熏得模糊，却仍倔强地翘着边角，像在等谁来把它拾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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