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半角，窗纸破洞处的那道视线突然凝固——赤焰子枯瘦的手指刚要戳破窗纸，后颈突然泛起刺骨寒意。
他猛地旋身，就见玄色大氅的男人立在五步外，腰间长剑出鞘三寸，寒光正抵着自己咽喉。
顾怀瑾眼尾泛青的模样在夜色里格外骇人，连呼吸都压得极轻，像是怕惊醒了房内沉睡的人。
"镇北王？"赤焰子喉头滚出沙哑的笑，白骨念珠在腰间碰撞出细碎声响，"你怎会醒着？"
"昭昭每用一次能力，房里的檀香味就淡三分。"顾怀瑾拇指扣住剑柄，指节因用力泛白，"她连翻个身都要扶着腰，你当我会真的闭眼？"
赤焰子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盯着顾怀瑾眼底翻涌的暗色，忽然瞥见床帐内露出的一截素白手腕——沈昭昭发顶那团金色光团正随着呼吸明灭，像颗的明珠。
"福气值这么高......"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"拿来祭我天门，够让北戎王的狼旗插上大靖城墙了。"
"你敢碰她一根头发。"顾怀瑾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，"我就让你'断子绝孙'。"
最后西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，赤焰子却在听到的瞬间浑身剧震。
他盯着顾怀瑾握剑的手，又看向床上的沈昭昭，突然尖笑起来："原来你早知道！
她每次用乌鸦嘴溢出的福气，我偷吸了七次！"他踉跄后退两步，白骨念珠上的头骨眼窝渗出黑血，"可你能怎样？
等我吸完这团光......"
"你身上阴气太重。"顾怀瑾打断他的话，剑尖缓缓上挑，划破赤焰子左脸，"凡人吸福气该是暖的，你吸完却带尸臭。
上个月西市那户灭门案，院子里的槐树一夜枯成白骨，是你用福气养阴兵？"
赤焰子的笑僵在脸上。
他望着顾怀瑾眼底的清明，终于意识到眼前人不是普通武将——这镇北王能在沙场上预判千军动向，又怎会察觉不到身边人的气运变化？
"算你狠。"他突然暴喝一声，枯手成爪首取顾怀瑾面门。
顾怀瑾旋身避开，剑穗扫过窗棂，震得窗纸簌簌作响。
床帐内的沈昭昭嘤咛一声，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被角。
这一声轻响让顾怀瑾的动作顿了顿。
就是这刹那的分神，赤焰子的手掌己按上他左肩。
顾怀瑾吃痛挥剑，却见半空中突然浮现金线——一道从他心口穿出，一道从沈昭昭发顶飞出，在两人之间交织成网。
"命格相合！"赤焰子的瞳孔泛起妖异的红，"原来你们是天定的反转命格！"他指甲深深掐进顾怀瑾肩膀，"只要我毁了这金线......"
"滚！"顾怀瑾反手挥剑斩向对方手腕。
赤焰子惨叫着后退，腕间白骨念珠崩裂数颗，骨珠落地的瞬间化作黑烟。
他不敢再留，撞断院角老梅树便朝外逃去，嘶哑的笑声穿透夜色："沈昭昭！
顾怀瑾！
等我取了北戎王的血祭......"
话音未落，院门"砰"地撞上。
顾怀瑾按住流血的左肩，转身时脚步虚浮，却仍快步走到床前。
沈昭昭还在沉睡，睫毛上凝着细汗，右眼的红血丝比昨夜更甚，像团要烧穿眼眶的火。
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角，指腹触到她发烫的额头，喉结动了动，将到嘴边的"傻瓜"又咽回去。
沈昭昭是被药味熏醒的。
她迷迷糊糊睁眼，就见顾怀瑾坐在桌前，左肩缠着渗血的白布，正低头擦拭她的玉扳指——那是她昨日救人时掉在巷子里的。
"怀瑾？"她声音沙哑，想撑起身却被按住。
顾怀瑾转身时眼底的红血丝比她更甚，却笑得温和："醒了？
喝药。"
药碗凑到唇边时，她瞥见他肩角的血渍："你受伤了？"
"被野猫抓的。"顾怀瑾吹了吹药汁，"趁热喝。"
沈昭昭盯着他耳尖不自然的泛红，突然注意到枕边多了个青布小包。
她伸手打开，里面躺着张泛黄的信纸，字迹是她熟悉的——白婆婆，那个总在城隍庙卖甜酒酿的老妇人，上个月说要去南境寻亲，走前塞给她个平安符。
"昭昭丫头收。"信上的字力透纸背，"命格反转非人力可为，需以命换命。
若有人想夺你福气，必遭反噬。
那金线是你们的命，断不得。"
沈昭昭的手指突然发颤。
她想起昨夜顾怀瑾说的"断子绝孙"，想起半空中交织的金线，终于明白为何每次她用能力，他总能精准补上最后一步——原来他们的命，早就在看不见的地方缠成了结。
"白婆婆的信？"顾怀瑾不知何时凑过来，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，"她上个月走前，给我也留了碗酒酿。"
沈昭昭转头看他，正撞进他深如寒潭的眼底。
那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，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："昭昭，若真到了那一步......"
"不许说。"她突然捂住他的嘴。
右眼又开始刺痛，眼前的他变得模糊，"你腿伤还没好，上次军医说......"
"我愿意用双腿，换你光明。"顾怀瑾握住她的手，按在自己左胸，"这里跳得厉害，你听。
它说，只要你能看见我，瘸了又怎样？"
沈昭昭的眼眶瞬间发烫。
她想起昨夜他抱她回来时，军靴踩过青石板的声音比往日更重——原来他早就在攒力气，原来他说的"下次换我来救你"，从来不是说说而己。
"傻瓜......"她吸了吸鼻子，把脸埋进他颈窝，"你不该为我做到这种地步。"
"该。"顾怀瑾的下巴蹭了蹭她发顶，"从你在刑场上骂'镇国公府满门抄斩'，却让我截获北戎粮草那天起，就该。"
窗外的蝉鸣突然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。
李副将撞开院门的声音震得窗纸哗啦响，他喘着粗气冲进来，腰间佩刀撞在门框上："不好了！
皇上召见，太子亲自在府外等——"
他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顾怀瑾抱着沈昭昭的姿势太过亲密，李副将耳尖通红地别开眼："咳，太子说皇上在御书房等了半个时辰，让您二位......"
沈昭昭猛地抬头。
她记得今早听丫鬟说，皇帝近日犯了头风，连早朝都免了。
怎么突然急召？
顾怀瑾替她理了理乱发，眼底的暗芒一闪而过。
他扶她起身，声音沉稳得像定海神针："去换身衣裳。"
沈昭昭点头，却在转身时瞥见窗外——老梅树断枝处还沾着黑血，像团洗不掉的墨迹。
她摸了摸发顶，那里的光团似乎更亮了些，却也更烫了。
院外传来太子轿辇的鸾铃声。
顾怀瑾替她系好披风带子，在她耳边轻声道："别怕。"
沈昭昭望着他泛青的眼尾，突然想起白婆婆信里的最后一句："反噬将至，护好身边人。"
她握紧他的手。
这双手曾握过长剑，握过她的药碗，此刻正稳稳托着她的命运。
而院外的太子，正掀着轿帘朝这边望。
他腰间玉佩上的北戎狼纹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作者“林江桥”推荐阅读《乌鸦嘴救国指南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SH92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