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怀瑾的剑刃上还挂着血珠，染血的锁子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。
他将沈昭昭往怀里又拢了拢，左肩的伤口正往外渗血，可护着她的手臂始终稳得像座山。
"你们要的福气，是她用命换来的！"他的声音带着血气上涌的沙哑，却字字如铁钉钉进人心。
沈昭昭望着他颈侧暴起的青筋，突然想起昨夜他替她揉肩时，说"昭昭的福气，该是甜的"。
可此刻她的气运光团正噼啪作响，裂纹如蛛网般蔓延——方才为护他，她几乎是豁出半条命在耗着。
"愿这些刺客'千夫所指！
'"她咬着舌尖喊出诅咒，血腥味在嘴里炸开。
话音未落，殿外突然传来李副将的暴喝："御林军听令！
放下武器者免死！"
那些原本杀红了眼的黑衣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，刀枪当啷落地。
几个反应慢的刚要跑，就被冲进来的御林军踹翻在地。
太子缩在柱子后面，绣着蟒纹的袍角沾了血污，脸色青得像被霜打过的茄子。
"殿下这出戏，唱得可真妙。"顾怀瑾扯下腰间的玄铁令牌抛给李副将，"带回去审，记得留口气。"
李副将接过令牌时，瞥见顾怀瑾肩头渗血的伤口，张了张嘴又闭上——他太清楚这位主子的脾气，此时劝他治伤，怕是要挨骂。
变故就发生在这眨眼间。
梁上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，一道黑影如夜枭扑下。
沈昭昭只觉心口一凉，赤焰子的掌风己近在咫尺。
顾怀瑾几乎是本能地旋身，左肩重重撞在她身侧的廊柱上，却把她整个人护进了柱子与自己的胸膛之间。
"噗——"
闷响混着骨骼碎裂的声音。
沈昭昭看着那只泛着青黑的手掌从顾怀瑾左肩穿透而出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，在青石板上绽开妖异的红梅。
"顾怀瑾！"她的喉咙像是被烧红的铁签刺穿，伸手去捂他的伤口，却被喷涌的血溅了满手。
赤焰子抽出手掌，指尖还挂着碎肉。
他仰天长笑，声音像破了洞的风箱："小丫头，你以为咒死凡人有用？
我是李太素残魂寄宿之躯！"
沈昭昭这才看清他的脸——面皮泛着不自然的青灰，眼白里爬满血丝，最骇人的是他颈侧浮起的黑色纹路，竟与原书中记载的"阴魂借体"特征分毫不差。
更让她寒毛倒竖的，是赤焰子体内翻涌的黑气。
那团黑气凝聚成模糊的人影，虽面容不清，却带着股让她心悸的压迫感——正是原书里早亡的国师李太素。
"你们两个命格相合之人，正好为我开启天门。"虚影的声音像两块石头相互摩擦，"等我吸收了你的福气......"
"闭嘴！"顾怀瑾的剑突然贯入赤焰子胸口。
他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病态的潮红，握剑的手因失血过多而颤抖，却仍用尽全力将剑刃往深处送了寸许，"昭昭的命，轮不到你算计。"
赤焰子吃痛，踉跄后退撞翻烛台。
火势顺着帷幔往上窜，浓烟裹着焦糊味呛得人睁不开眼。
沈昭昭借着火光看见顾怀瑾的锁子甲几乎被血浸透，那道贯穿伤深可见骨，连锁骨都断了半截。
"顾怀瑾你个傻子！"她急得首掉眼泪，却又不敢碰他的伤口，只能用袖子给他擦脸上的血，"你知不知道......知不知道我现在要是失明了，连给你包扎都看不见......"
乌鸦嘴救国指南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乌鸦嘴救国指南最新章节随便看！"我知道。"顾怀瑾突然低笑，染血的指尖蹭掉她脸上的泪，"所以得撑到你不用再冒险的时候。"
"接住！"
清脆的女声混着破空声。
沈昭昭抬头，见个穿青衫的小丫头从房梁跃下，手里抛着个青瓷瓶。
那是白婆婆的徒弟，她曾在药庐见过一面。
"这是最后一颗命气丹。"小丫头落地时脚尖点了点烧焦的帷幔，动作比她想象中利落许多，"能稳住她的气运，撑三天。"
沈昭昭拧开瓶盖，药香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。
她仰头吞下丹药，右眼突然刺痛如针戳，眼前闪过一片雪花状的光斑——这是气运值暂时稳住的征兆。
"还能撑多久？"她攥住小丫头的手腕，指尖发颤。
"三天。"小丫头抽回手，从腰间解下个绣着药草的布包塞给她，"三天后要是再用能力......"她看了眼顾怀瑾的伤口，没再说下去。
火势越烧越猛，李副将带着人冲进来救火。
顾怀瑾的身体开始发颤，沈昭昭这才发现他的嘴唇早己乌青——失血过多导致的低温正在侵蚀他的生机。
"走。"他扯了扯她的衣袖，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沈昭昭蹲下身要背他，却被他拦腰抱了起来。
他的脚步虚浮，却始终把她护在怀里远离火场。
经过赤焰子倒卧的地方时，沈昭昭瞥见他颈侧的黑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，可那道虚影却仍在冷笑。
"昭昭。"顾怀瑾的呼吸喷在她耳后，"从今往后，我不让你再动一次能力。"
"可那是我的命......也是你的命。"沈昭昭摸着他冰冷的耳垂，想起白婆婆说过，他的命数与她的福气值绑定。
若她不用能力，他怕是连这三年都撑不过。
"那我就用自己的命，换你活着。"他说得很慢，像是在刻进骨头里，"你总说我腿废了是累赘，可现在我才明白——能护着你，才是这双腿最该做的事。"
沈昭昭的眼泪砸在他锁骨的伤口上，烫得他闷哼一声。
她埋在他颈窝里，闻着浓重的血腥味，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背她时说的"该"。
原来他说的"该"，从来不是义务，是刻在骨血里的情愿。
赤焰子的冷笑混着夜风钻进马车。
沈昭昭掀开车帘，看见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扶着断柱站起，颈侧的黑气又开始翻涌。
他的嘴型分明在说："命格反转，只差一步......沈昭昭，你的福气，归我了。"
"驾——"
车夫的吆喝声惊飞了檐角的乌鸦。
沈昭昭缩回车内，靠在顾怀瑾肩头。
她突然觉得右眼又开始刺痛，像有根烧红的针在戳视网膜。
视野边缘渐渐模糊，像是被墨汁晕染开的画卷。
她摸出白婆婆徒弟给的布包，里面装着晒干的决明子和枸杞。
顾怀瑾的手覆上来，与她一起攥紧那包药草。
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，像团小火苗，在这渐凉的夜里，烧得人心头发暖。
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，沈昭昭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。
她知道，三天后等待他们的，会是更凶险的局。
可只要顾怀瑾还在，只要他的心跳还在她耳边响着......
她突然笑了。
大不了，再赌一次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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