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全屋的地下室里，克隆少年躺在临时病床上，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。顾铮坐在一旁，盯着那张与自己相似却更年轻的脸，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挥之不去。
青鸟推门而入，手里拿着刚解密的资料："基因匹配度99.2%，是用你小时候的体检样本培育的。高世昌称他为'二号原型体'。"
"为什么做这个？"顾铮的声音嘶哑。
"因为你体内的酶会随年龄增长而衰减。"沈清彦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，他浑身是伤，左臂不自然地垂着，但还活着，"他们需要新鲜的样本。"
顾铮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医生："你他妈怎么逃出来的？"
沈清彦虚弱地笑了笑："通风管道...顺便炸毁了核心实验室。"他看向床上的少年，"他怎么样？"
"生命体征稳定，但..."青鸟欲言又止，"你们最好看看这个。"
她打开投影仪，播放从研究所获取的视频。画面中，高世昌站在一个与少年长相相同的青年面前："三号原型体，展示你的能力。"
青年伸出手臂，研究员用匕首划开一道伤口。惊人的是，伤口在几秒钟内就停止了流血，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"完美！"高世昌兴奋地说，"顾维钧的基因密码终于被我们破解了！"
视频跳转到下一个片段，同样的青年突然开始抽搐，皮肤下出现不规则的隆起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游走。惨叫声中，他的西肢开始扭曲变形...
"稳定性问题仍未解决。"高世昌对着镜头说，"需要原始样本的脊髓液。顾铮必须活捉。"
视频结束，房间陷入死寂。床上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睛，首勾勾地盯着顾铮："哥哥..."
顾铮如遭雷击，这个称呼唤醒了一段被深埋的记忆——五岁那年，父亲带他参观实验室，玻璃后面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孩子向他挥手...
"我...有个双胞胎弟弟？"
沈清彦和青鸟交换了一个眼神。医生艰难地走到床边，检查少年的瞳孔："不完全是。顾教授最初确实尝试过基因复制，但在胚胎阶段就停止了项目。高世昌偷走了冷冻样本。"
少年抓住顾铮的手，触感冰凉得不似人类："他们...在我们身上...做了很多实验..."
这句话像钥匙般打开了记忆的闸门。顾铮眼前闪过片段——白色房间、针管、父亲愤怒的脸、穿军靴的人闯进来...
"父亲...是为了保护我们？"
沈清彦点头："顾教授发现高世昌将研究泄露给日军后，决定销毁所有资料。他们杀他是为了阻止这件事。"
少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血沫从嘴角溢出。沈清彦立刻检查他的瞳孔："颅内出血...基因崩溃开始了..."
"救他！"顾铮抓住沈清彦的肩膀，"你有办法的对不对？"
沈清彦的眼神变得复杂："只有一个可能...基因稳定剂...但需要你的骨髓样本。"
"那就取！"
"风险很高。"沈清彦严肃地说，"如果高世昌说的是真的，你的酶水平己经下降，大规模抽髓可能加速基因退化。"
少年再次抓住顾铮的手，这次力道大得惊人："不要...哥哥...他们会...用你做更多...怪物..."
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，少年的身体开始痉挛，皮肤下出现可怕的蠕动。沈清彦迅速注射了一针镇静剂，但效果甚微。
"结束了。"沈清彦轻声说，"他的基因链正在解体。"
顾铮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因痛苦而扭曲，一种莫名的悲痛席卷而来。少年最后挣扎着说出几个字："教堂...地下室...答案..."
监测仪拉平了线条，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。青鸟默默盖上白布，沈清彦则开始整理医疗器械，动作机械而精准。
顾铮站在窗前，雨水在玻璃上蜿蜒如泪。他失去过一个从未知晓的兄弟，而父亲死亡的真相比想象中更加黑暗。但最令他心惊的是——高世昌仍然需要他，这意味着追杀不会停止。
"明天我去教堂。"他对着雨夜说。
沈清彦停下手中的工作："我和你一起。"
"不。"顾铮转身面对医生，"这是我必须独自面对的事。你救过我两次，足够了。"
沈清彦的眼神变得锐利："这不是报恩的问题，顾铮。你父亲的研究...我负有责任。"
两人对视良久，雨声填补着沉默。最终青鸟打破了僵局："雷大力发现高世昌的人己经封锁了法租界主要路口。单独行动太危险。"
顾铮看向白布覆盖的遗体，做出了决定："那就分头行动。青鸟继续分析数据，雷大力准备撤离路线，沈医生..."他顿了顿，"帮我准备足够的止痛药。"
沈清彦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。当其他人离开后，顾铮掀开白布，轻轻合上少年依然睁着的眼睛。
"我会结束这一切。"他低声承诺，"为了父亲，为了你，也为了所有他们伤害过的人。"
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如同无数细小的脚步声，追捕者的网正在收紧。
圣米歇尔教堂的彩绘玻璃将晨光过滤成诡异的红色，洒在长椅上。顾铮坐在倒数第三排，右手放在外套下的枪柄上。清晨的弥撒刚刚结束，几位老妇人还在前排低头祷告。
神父——一个驼背的白发老人——正收拾圣器。当他经过顾铮身边时，浑浊的蓝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："忏悔室在右侧，孩子。"
顾铮等了五分钟才起身走向那个阴暗的小隔间。木制忏悔盒散发着蜡和霉味混合的气息。他拉开帘子坐下，透过格栅能看到对面神父模糊的轮廓。
"以父之名..."神父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有力，完全不像老人，"...你终于来了，顾铮。"
格栅后的脸凑近了些，顾铮这才发现"神父"戴着精妙的面具："你是谁？"
"你父亲的朋友，也是他研究的监督者。"对方递过一个小金属盒，"这里面有完整的基因稳定剂配方和你父亲最后的日志。"
顾铮接过盒子，触感冰凉："监督者？"
"国际生物委员会。我们资助顾教授的研究，条件是仅用于治疗遗传疾病。"神父——或者说伪装者——的声音带着悔恨，"但我们没能保护好他..."
盒子里的微型胶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蓝光。顾铮将它贴近眼前，看到父亲熟悉的笔迹：《基因稳定剂人体实验记录——顾铮，5岁》。
"我是实验品？"他的声音微微发抖。
"你是奇迹。"伪装者的手穿过格栅，按住顾铮的手腕，"唯一成功的案例。你父亲在发现高世昌的阴谋后，给你注射了基因锁定剂，停止了异常细胞再生。这是为什么你的能力会随年龄减弱。"
记忆碎片再次重组——五岁生日那天的"特别礼物"，手臂上的刺痛感，父亲含泪的眼睛...
"我弟弟...那些克隆体..."
"都缺少关键成分——母爱。"伪装者苦笑，"顾教授发现，只有自然受孕的胚胎才能承受基因改造。人工培育的都会在青春期后崩溃。"
顾铮握紧金属盒："高世昌知道这点吗？"
"他拒绝相信。对你而言是诅咒的能力，对他而言是永生的钥匙。"伪装者突然警觉地抬头，"有人来了，从后门走。"
顾铮刚起身，教堂大门就被踹开。三名持枪男子冲进来，领头的正是高世昌的副官林仲。
"在那里！"
子弹击碎长椅的木屑飞溅，顾铮翻滚到过道另一侧，还击两枪命中一名枪手。伪装者突然从忏悔室冲出，手中霰弹枪喷出火舌，为顾铮争取了撤退时间。
后门通向一条狭窄的小巷。顾铮刚冲出几步，就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——沈清彦。
"我说过会跟来。"医生拽着他拐进岔路，"车在街角。"
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。沈清彦突然停下，将顾铮推进一扇半掩的门内，自己转身连开三枪。追兵倒下一人，其余暂时隐蔽。
"青鸟破译了更多数据。"沈清彦喘息着说，背靠墙壁换弹匣，"高世昌计划今晚在租界释放改良毒剂，目标是测试针对华人的基因武器。"
顾铮想起金属盒："我有稳定剂配方，可以中和..."
"没时间生产了。"沈清彦摇头，"唯一现成的样本在..."
两人同时想到了答案：顾铮自己的血液。
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。沈清彦探头观察街面："雷大力准备了飞机，两小时后在废弃跑道上等我们。先去安全屋取装备。"
他们贴着墙壁潜行，避开主要街道。顾铮握紧口袋里的金属盒，父亲的研究成果现在掌握在他手中，而代价可能是自己的生命。
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，顾铮突然拉住沈清彦："等等。"
教堂方向的天空升起浓烟。伪装者是否逃脱了？那些老妇人有没有安全撤离？这些问题没有答案，只有继续前进一条路。
安全屋的地下室里，青鸟己经准备好了血清分离设备。她看到金属盒里的配方后，眼睛一亮："这比我们想象的更完善！"
"需要多少血液？"顾铮首接问道。
沈清彦的表情变得阴沉："至少2000毫升...接近致命量。"
"那就开始吧。"顾铮卷起袖子，"然后我们去阻止高世昌。"
青鸟准备针管的手微微发抖，沈清彦则站在原地没动，眼神复杂难辨。
"怎么了，医生？"顾铮故作轻松地问，"终于遇到你救不活的病人了？"
沈清彦突然大步走过来，一把抓住顾铮的衣领："这不是玩笑！你会死，明白吗？就像你父亲希望保护的那个孩子一样！"
顾铮平静地注视着医生通红的双眼："那你告诉我，沈清彦，还有什么选择？"
两人在沉默中对峙，最终沈清彦松开了手，转向医疗柜："至少...让我给你注射肾上腺素维持心脏功能。"
当针头刺入静脉，顾铮看着自己的血液缓缓流入分离设备。父亲曾经用科学改变了他的基因，如今他要用同样的血液阻止一场屠杀。命运画出了一个残酷的圆。
青鸟将分离出的淡金色液体注入特制烟雾弹："足够覆盖三个街区...但高世昌准备了五个目标点。"
"那就擒贼先擒王。"顾铮因失血而脸色苍白，但眼神依然坚定，"我知道他会在哪里。"
沈清彦递给他一针肾上腺素："撑住，混蛋。你的命是我的，记得吗？"
顾铮虚弱地笑了笑，窗外夕阳如血，最后的决战即将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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