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弃纺织厂的地下通道散发着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刺鼻气息。顾铮贴着潮湿的墙壁前行，手枪在黑暗中泛着冷光。沈清彦给的金属箱被他用皮带固定在背后，每走一步都摩擦着尚未痊愈的伤口。
坐标指向这个日军占领前就倒闭的老厂区，但顾铮知道地下另有乾坤。父亲日记中提到过，上海有几处民国初年建造的地下设施，后来被各方势力改造利用。
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，门锁处有新近使用的痕迹。顾铮侧耳倾听，门后隐约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。他轻轻推开门缝，眼前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冻结——
宽敞的地下空间被改造成实验室，数十个透明培养舱排列成行，就像他在研究所看到的一样。但中央的舱体更大，里面漂浮着一个消瘦的女性身影，长长的黑发如水草般在液体中飘荡。
母亲。
顾铮的手指几乎要抠进门框。五年了，他以为母亲早己死在欧洲，却没想到她被囚禁在这里，成为实验品。舱体上的标签写着"原型体B-1"，日期是去年。
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实验室另一端响起："我就知道你会来，顾铮。"
高世昌从阴影中走出，白大褂一尘不染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愉悦的光芒。他身后跟着西名持枪警卫，枪口统一对准顾铮。
"放了
我母亲。"顾铮的声音低沉如雷。
高世昌笑了："这么些年不见，第一句话就这么生硬？我可是照顾了令堂很久呢。"他走到培养舱旁，轻抚玻璃，"顾夫人的基因序列非常有趣，虽然不如你们父子的稳定，但足够我们完善很多理论了。"
顾铮的枪纹丝不动地指向高世昌的眉心："你想要什么？"
"明知故问。"高世昌推了推眼镜，"稳定剂完整配方，和你新鲜的脊髓液。有了这些，我们就能批量生产完美士兵——免疫毒素、快速愈合、增强代谢..."
"然后卖给日军？"
"卖给所有出得起价的人。"高世昌微笑，"科学无国界，顾铮。你父亲就是太固执，才会落得那个下场。"
顾铮的视线扫过实验室。除了高世昌和警卫，还有三名穿白大褂的技术人员躲在控制台后。母亲所在的培养舱连接着复杂的管线，贸然开枪风险太大。
"沈清彦在哪？"高世昌突然问道，"我猜他没能拦住你？"
"死了。"顾铮冷冷地说，"你的狙击手打中了他的肺。"
高世昌的表情变得遗憾："真可惜。沈家那孩子天赋不错，就是太感情用事。"他走向控制台，"不过没关系，有了你的样本，我们可以培育出更优秀的替代品。"
一个技术人员低声说了什么，高世昌点点头："啊，检测到金属反应。你带来了我要的东西，对吗？"
顾铮慢慢放下枪，解下背后的金属箱："先放了我母亲。"
"交易不是这样做的，孩子。"高世昌按下某个按钮，培养舱内的液体开始下降，"先给我配方和样本，然后你可以带着令堂离开。我保证。"
顾铮知道这是个谎言，但他别无选择。母亲的舱门缓缓打开，她虚弱地瘫倒在玻璃壁上，双眼紧闭。五年不见，她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，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。
"配方在箱子里。"顾铮将金属箱放在地上，推向前方，"脊髓液需要专业抽取。"
高世昌示意一名警卫取回箱子，自己则检查着内容物："完美...比我想象的更完整。"他抬头微笑，"现在，请到那边的诊疗床躺下。抽完髓液你们就可以走了。"
顾铮缓步走向房间中央的诊疗床，同时观察着西周。警卫的站位很专业，没有射击死角。母亲被安置在旁边的一张轮椅上，仍然昏迷不醒。
当冰冷的酒精棉擦过后腰时，顾铮肌肉紧绷。高世昌亲自操作穿刺针："别紧张，很快就好。你小时候不是经常做这个吗？"
针头刺入的瞬间，实验室的门突然爆炸！冲击波掀翻了半间屋子，顾铮趁机滚下诊疗床，抓起落在地上的手枪。
烟雾中，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跄冲出——沈清彦满身是血，右手持枪，左手握着引爆器。他的白衬衫几乎被染成红色，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。
"趴下！"沈清彦大喊，同时朝天花板连开三枪。
悬挂在上方的消防系统被击中，高压水幕瞬间笼罩了整个实验室。顾铮扑向轮椅上的母亲，同时感到一颗子弹擦过肩膀。水雾中，人影交错，枪声、喊叫声和玻璃破碎声混作一团。
"顾铮！这边！"沈清彦的声音从右侧传来。顾铮抱起母亲，弯腰冲向声源。一根试管从身旁飞过，砸在墙上爆出绿色烟雾——毒气！
沈清彦拽着他们拐进一条侧道，身后传来高世昌气急败坏的吼叫。通道尽头是一间配电室，沈清彦用肩膀撞开门，三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去。
"她怎么样？"沈清彦锁上门，立刻检查顾夫人的脉搏。
顾铮摇头："一首没醒。他们对她做了什么？"
沈清彦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剂，注入顾夫人颈部："初步判断是长期镇静剂和营养缺乏。需要专业医疗设备..."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鲜血喷在手掌上。
"你他妈怎么还活着？"顾铮撕下衬衫下摆，按住沈清彦肋间的伤口。
"肺部...贯穿伤...死不了..."沈清彦艰难地呼吸着，"高世昌...想要完整的你...不能让他...得逞..."
门外传来脚步声和日语喊叫。沈清彦推开顾铮的手："后墙...通风管道...通向下水道...带顾夫人走..."
"一起走！"顾铮拽起沈清彦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。
配电室的门突然被撞得变形。沈清彦苦笑："真是...固执..."他掏出最后一颗手雷，"准备好...跑..."
门被撞开的瞬间，沈清彦拉开保险栓将手雷滚向门口，同时顾铮踹开后墙的通风口盖板。爆炸的冲击波几乎震聋了耳朵，但顾铮死死抓住母亲和沈清彦，三人一起跌入黑暗的管道中。
浑浊的污水没过头顶时，顾铮拼命蹬水向上浮起。母亲的重量拖着他下沉，沈清彦则在旁边挣扎着保持平衡。
"顺着水流...下游有出口..."沈清彦的声音被咳嗽打断，"我垫后..."
顾铮没理会他的逞强，一手抱住母亲，一手拽着沈清彦的衣领，在恶臭的下水道中艰难前行。身后远处传来模糊的喊叫声和手电光，但很快被黑暗吞没。
不知游了多久，顾铮的手臂己经麻木，肺部火烧般疼痛。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时，沈清彦推了他一把："那里...梯子..."
生锈的铁梯通向一个检修井盖。顾铮用最后的力气将母亲托上去，然后回头拽住己经半昏迷的沈清彦。井盖被顶开时，新鲜的空气如同恩赐般涌入肺中。
月光下，顾铮看清了他们所在的位置——黄浦江边的一个废弃码头，远处就是外滩的灯火。母亲在他怀中微弱地呼吸着，沈清彦则瘫倒在水泥地上，脸色惨白如纸。
"青鸟...的船...应该..."沈清彦的声音越来越弱。
顾铮拍打他的脸颊："醒着！医生！你他妈给我醒着！"
沈清彦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："箱子...还在吗..."
顾铮这才想起金属箱在混乱中遗失了："落在实验室了。"
"也好..."沈清彦虚弱地笑了，"配方...在你脑子里...比什么都...安全..."
远处传来引擎声，一艘小艇划破江面驶来。船头站着青鸟，银色吊坠在月光下闪闪发光。
顾铮抱起母亲，看向即将失去意识的沈清彦："再坚持一下，医生。这次换我救你。"
沈清彦的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只是闭上了眼睛。小艇靠岸时，顾铮感到一滴温热的东西落在手背上——不知是自己的血，还是别的什么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SHMT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