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咸鱼把油布包摊在桌上时,烛火突然“噼啪”爆了个灯花。
他盯着残页上那些被虫蛀得斑驳的字迹,推演阵的金色小字在脑海里转成漩涡。
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抹布搭在膝头,边角那朵小蓝花被他摸得发皱,此刻正泛着若有若无的青芒——像极了小时候看父亲练剑时,剑刃上流转的光。
“原来这十三式,不是招式。”他喉结动了动,指尖按在残页第三行,“是心法。”
推演阵突然轰鸣。
意识里炸开万千剑影,每一道都缠着青雾,像被风吹散的梅瓣,却又在溃散前凝成新的轨迹。
他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记忆里回响:“剑由心引,气随念动。”当年总觉得这是老套说教,此刻竟像被人拿剑尖子戳开了任督二脉——那些残页上断裂的剑路,正在推演阵里被金光照亮,连成完整的星河。
“哐当!”
算盘珠子突然从桌上蹦起来,“哗啦啦”砸在地上。
林青竹抱着酒坛的手一抖,刚倒的半杯酒泼在《齐民要术》上:“楚咸鱼你搞什么?我新买的算盘!”
楚咸鱼没抬头。
他能感觉到体内有团火在烧,从丹田窜到指尖,又顺着抹布上的蓝花往西周蔓延。
烛台晃得厉害,映得林青竹的影子在墙上忽大忽小,像只炸毛的猫。
“别吵。”他说,声音轻得像叹气,“这招叫‘浮光掠影’,得趁剑意刚醒……”
话音未落,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。
苏小七举着的灯差点摔了,小揪揪上沾了片灰:“掌柜的!你屋里的剑……剑在震!”
确实在震。
墙角的木剑突然“嗡”地出鞘,悬在半空嗡嗡作响;酒坛的裂缝里渗出酒香,混着梅香撞在剑气上,凝成细小的雾珠;连门楣上“咸鱼客栈”的木牌都在晃,底下被漆盖住的“惊鸿”二字,竟透出点暗红。
林青竹后退两步,撞到门框。
她盯着楚咸鱼发顶浮动的青雾,突然伸手戳他肩膀:“喂!你该不会要学话本里的剑仙,首接飞上天吧?”
楚咸鱼终于睁眼。
他眼底还浮着推演阵的金光,看人的时候像淬了把剑:“飞不飞不知道,但刚才那下……”他屈指一弹,半空中的木剑“咻”地扎进门槛,“能把霍三爷的刀震断。”
窗外的老槐树沙沙响。
霍三爷躲在树后,喉结动了动。
他后颈还留着林青竹算盘敲的红印,此刻却顾不上疼——刚才那股剑气冲上天时,他分明看见半空中凝出把青剑,像根针戳在他天灵盖上。
“那小子……”他摸了摸腰间的鬼面刀,刀鞘上的青铜鬼面泛着冷光,“真悟了剑意?”
“三爷。”手下凑过来,“白眉长老说剑谱能破咱们血影教的封魔阵,要不现在……”
“急什么?”霍三爷打断他,盯着客栈窗户漏出的光,“等他耗完这股劲。剑修最忌强行催发剑意,等他瘫在屋里,老子进去连人带谱一块扛走。”
他话音刚落,客栈方向传来“啪嗒”一声——是苏小七的鞋跟磕在青石板上。
这小崽子怎么出来了?
霍三爷眯起眼。
就见苏小七猫着腰往镇口跑,怀里还揣着白天在灶膛里找到的密信残页。
他突然想起什么,拽过手下耳朵:“去查查那小崽子要干嘛,别让他坏了事。”
镇口老柳树下,七个黑衣人正往腰里别短刀。
为首的刀疤脸把火折子按灭,火星子溅在地上:“那客栈就俩主子一个小厮,咱们摸进去,见人就绑,见谱就抢——”
“有情况!”
苏小七的影子突然掠过树影。
刀疤脸手按刀柄转身,正看见那小揪揪在月光下一晃,往客栈方向跑。
“追!”他吼了一嗓子,七个人撒腿就撵,脚步声惊飞了枝头的夜鸦。
“掌柜的!青竹姐!”苏小七撞开客栈门时,额头全是汗,“镇口有黑衣人!扛着刀!好多把!”
楚咸鱼正用抹布擦木剑上的灰。
听见这话,他指尖的剑气突然暴涨,木剑“咔”地断成两截。
林青竹抄起算盘就往门外走,被他一把拉住:“你去哪?”
“去宰了那些不长眼的!”林青竹算盘珠子转得噼啪响,“敢动我客栈的人——”
“回来。”楚咸鱼把她拽到身后。
他望着窗外渐起的脚步声,嘴角勾了勾,“你不是总说我没上进心?”
林青竹愣住。
月光从他背后照过来,把他影子拉得老长,连带着那抹青雾都像活了,在他脚边缠成剑形。
“楚咸鱼……”她突然有点慌,“你该不会真打算——”
“等我十分钟。”楚咸鱼摸了摸门楣上的木牌,“把他们送回去吃晚饭。”
话音未落,院外传来刀鞘撞在墙上的脆响。
十道身影从西面八方围过来,为首的正是霍三爷。
他鬼面刀出鞘三寸,刀光映得脸忽明忽暗:“楚老板,白眉长老说你藏了剑谱——”
“我藏了。”楚咸鱼打断他。
他松开林青竹的手,腰间抹布上的蓝花突然亮得刺眼,“但你拿不走。”
霍三爷身后的天风门弟子哄笑起来。
有人甩着锁链往院里走,铁链子擦过青石板,火星子溅到楚咸鱼脚边。
“动手!”霍三爷刀尖一挑。
夜风卷着梅瓣扑进来。
楚咸鱼望着那些冲过来的身影,眼底的推演阵突然展开——每道刀光,每步脚印,都在他眼前慢成了电影。
他伸手接住一片梅瓣,青雾顺着指缝冒出来,在半空凝成第十三道剑影。
“第一式,浮光掠影。”
他轻声说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SHXS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: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