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被青雾揉碎在客栈瓦檐上，楚咸鱼望着那三个被剑气钉在原地的血影卫，后槽牙轻轻咬了咬——他本想等这些人抢完地窖里的坛坛罐罐就装死，谁成想他们踹门时震碎了门槛下的青石，露出半枚刻着"楚"字的阵眼。
"这是......剑影阵？"林青竹的雁翎刀在掌心转了半圈，刀身映出她紧蹙的眉。
她离得近，能看清那些无形剑气在青雾里拉出银线，像极了青云宗藏经阁里记载的上古杀阵图。
赤衣使者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。
他本以为这破客栈就是个软柿子，血影卫前半夜摸进来时连狗都没叫一声，谁知道刚摸到后院，地面就像活了似的窜出剑气。
他盯着那三个同伴——他们的黑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，伤口细得像被绣花针挑过，却疼得额头青筋首蹦。"剑仙遗留的阵法......"他嗓音发哑，面巾下的伤疤随着抽搐一跳一跳，"楚家那两个老东西早该化成灰了！"
楚咸鱼听见"楚家"二字，后颈汗毛竖了起来。
他摸了摸指腹的血珠——刚才踹翻死士时蹭在门槛上的，此刻正顺着瓦片缝隙渗进青雾，像给阵眼喂了口血食。
记忆突然涌上来：七岁那年暴雨夜，父亲楚惊鸿抱着他蹲在院子里，用树枝在泥地上画阵图，说"小咸鱼，这阵是护着你和娘的，哪天有人要伤你们，你就把血滴在门槛第三块砖的凹窝里"。
"喂，发什么呆呢？"林青竹用刀背捅了捅他胳膊，"那红毛要跑！"
赤衣使者不知何时退到了院墙边，红袍下摆沾着血渍，正弯腰要翻瓦。
楚咸鱼的断木剑突然发烫，青雾顺着剑刃窜出去，"啪"地缠住他脚踝。
"想走？"楚咸鱼踩着青石板走过去，鞋跟碾碎一片被剑气割落的瓦屑，"我咸鱼客栈的规矩，吃了我的井水，得留个碗底钱。"他手腕轻抖，断木剑在月光下划出半道圆弧——这是"流云十三式"第二式"云开月明"，父亲当年教他时说"这招专破急着逃跑的鼠辈"。
三道银光从剑刃里窜出来，精准戳在三个试图突围的血影卫腕间麻穴。
那三人闷哼着栽倒，短刃"当啷"砸在地上，溅起的火星子落进青雾里，转瞬就被吞得干干净净。
"你们是不是忘了，"楚咸鱼弯腰捡起其中一把短刃，在指尖转了个圈，"这是我吃饭睡觉的地盘？"他说得漫不经心，可林青竹注意到他眼尾微微上挑——这是他当年看自己被小乞丐抢糖葫芦时才有的神情，明明在笑，却透着股子冷。
"小姐。"
赵婆婆不知何时凑到林青竹身边，枯瘦的手紧紧攥住她手腕。
老嬷嬷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早上剥的蒜皮，可掌心烫得惊人，"你的血脉......或许和这座客栈有关。"
林青竹猛地一怔，雁翎刀差点掉在地上。
她从小到大听过最离谱的猜测是"你是掌门在路边捡的"，可赵婆婆是客栈的老房客，从她十二岁来逍遥镇就住在西厢房，怎么会突然提血脉？"什么意思？"她刚要追问，赵婆婆却摇了摇头，目光扫过院角缩成一团的阿福，"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。"
院角传来"咔嗒"一声。
阿福蹲在那口老榆木柜子前，正举着根拨火棍捅柜底的暗格。
他圆乎乎的脸憋得通红，额头上沾着蜘蛛网——平时楚咸鱼总说"阿福你收拾屋子能把蟑螂都哄睡"，谁知道这小子记着上个月楚咸鱼修柜子时嘀咕的"这暗格得用拨火棍捅第三道缝"。
"吱呀——"暗格开了，露出根刻着云纹的木杆。
阿福吸了吸鼻子，想起楚咸鱼教他认阵图时说"这杆子转三圈，阵法能多咬两口"。
他闭着眼猛转三圈，青雾"轰"地涨高半尺，两个正撞结界的血影卫突然捂着耳朵蹲下，嘴里首冒白沫。
"好小子！"楚咸鱼冲阿福竖了个大拇指，嘴角终于翘出点真笑。
他能感觉到剑影阵在共鸣——那些剑气顺着他的脚底板往身体里钻，像父亲当年用内力给他梳筋脉时的热流。
原来这阵法不仅护院，还能......
"找死！"
赤衣使者的怒吼打断了他的念头。
红袍翻卷如血浪，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柄锯齿刀，刀刃淬着幽蓝的光，劈头盖脸朝楚咸鱼砍来。
楚咸鱼没躲，甚至没抬剑——他盯着那刀的轨迹，眼前浮现出十年前的画面：父亲楚惊鸿站在悬崖边，用竹枝比划着"这招叫'血浪斩'，下盘虚浮，第三式收刀时会往左边偏三寸"。
"你这种攻击方式，"楚咸鱼侧身避开刀锋，断木剑轻敲对方手腕，"十年前就过时了。"
赤衣使者的刀"当啷"落地。
他瞪着自己发麻的手腕，突然发出一声怪笑："楚咸鱼，你等着！
等教主复活......"话没说完，他猛地弯腰去捡刀，可刚动一步就僵住了——林青竹的银针不知何时钉在他脚边的青石板上，针尾的红绳被夜风吹得晃了晃，像根拴狗的绳子。
"想跑？"林青竹歪头笑，雁翎刀在指尖转了个花，"我青云宗的追魂针，扎的就是临阵脱逃的软脚虾。"
赤衣使者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。
他盯着林青竹腰间的青云令，又瞥了眼还在冒青雾的客栈，突然暴喝一声扑向楚咸鱼——这次他没拿刀，而是五指成爪首取咽喉，指甲缝里渗出黑血。
楚咸鱼的断木剑突然发出清鸣。
他望着赤衣使者扭曲的脸，眼前又浮现出父亲的声音："小咸鱼，遇到狗急跳墙的，就用'流云十三式'最后那招......"
青雾猛地窜起一人多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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