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院老槐树下的石桌被阿福擦了三遍，青石板缝里的青苔都沾了水。
林青竹盯着院门口那道竹帘，手指把衣角绞出了皱，像片被风吹乱的竹叶。
"别急，陈铁匠挑着木箱呢。"楚咸鱼靠在廊柱上，手里的葱早不知丢哪去了，拇指无意识着腰间剑穗。
剑穗上的青线今儿个格外亮，像淬了层水光。
话音刚落，竹帘"刷"地被掀开。
阿福扶着个白胡子老头跨进来，老头肩上的木箱锈得厉害，提手处却裹着新布——显然一路都在小心护着。
"陈老！"林青竹冲过去要接木箱，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，指甲掐进掌心。
她望着老头眼角的皱纹，忽然想起信里那句"老匠头活不了几年了"，喉头发紧，"您...您受累了。"
陈铁匠把木箱搁在石桌上，手背上的老人斑跟着颤："不累，能把这东西送到医仙后人手里，是我这把老骨头的福气。"他从怀里摸出个铜钥匙，钥匙齿上还沾着铁锈，"当年苏姑娘怕箱里东西太显眼，特意让我在锁芯里灌了铅，钥匙得拿火烤..."
"我来。"楚咸鱼不知何时摸出个火折子，火苗舔过钥匙尖，"滋啦"一声，锁芯里的铅块熔成细流。
他吹灭火苗，把钥匙递给林青竹，"你开。"
林青竹指尖发颤，钥匙进去转了三圈。"咔嗒"轻响，锈死的箱盖裂开条缝。
陈铁匠用袖口擦了擦眼睛："当年苏姑娘站在我铁匠铺里，说这箱子要'看起来像块废铁，打开是块宝玉'。
我琢磨了三个月，在箱底刻了'护念'，又在夹层里铸了暗格..."
箱盖完全掀开的刹那，林青竹倒抽口凉气。
原本该是空荡荡的木箱里，衬着层泛黄的绸缎，最上面摆着本《青囊续录》，封皮上"苏晚"二字力透纸背。
绸缎下还压着块羊脂玉佩，和她颈间的那个——不，是她一首以为是捡来的那个，纹路严丝合缝。
最底下，箱底内侧刻着行小字："赠予吾侄女林青竹，愿汝继承医道之志。"
"这是...我娘写的？"林青竹声音发飘，手指抚过刻痕，像在摸谁的体温。
她颈间玉佩突然发烫，和箱底的玉佩隔着绸缎共鸣，发出细碎的清响。
陈铁匠抹了把脸，胡子上沾着泪："苏姑娘没说这是她侄女，只说'我有个血脉要护着，她若长大，看见这箱子就明白——不是被遗弃，是被藏起来'。"他指了指箱里的医书，林江桥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"当年她总说'医道不是悬壶，是悬剑'，要护着该护的人。"
楚咸鱼盯着箱底的字，喉结动了动。
他想起小时候，母亲总在灯下抄医书，父亲则握着剑站在窗边——原来母亲苏晚的"护"，和父亲楚惊鸿的"守"，本就是同一件事。
"所以你母亲..."他转头看向林青竹，她睫毛上还挂着泪，却冲他笑了，"是我父亲的故交。"
林青竹低头抚摸医书封皮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："我总以为...以为自己是被扔掉的。"
"现在不是了。"楚咸鱼走到她身后，影子罩住石桌，"你是医仙苏晚的侄女，是该被捧在手心的人。"
"可我还是我啊。"林青竹抬头看他，眼尾还红着，"只是多了个能说'我有来路'的底气。"
风掠过老槐树，几片叶子落在箱沿。
楚咸鱼忽然皱眉，体内剑气像被石子搅乱的深潭，翻起层层波纹。
他眼前闪过些模糊的影子——刀光、血雾、绣着红月的披风。
"有人来了。"他按住腰间剑柄，剑穗上的青光"嗡"地炸开，"不是普通江湖人。"
林青竹的银针袋突然发烫，她摸出根细如牛毛的银针，针尖微微发颤："血影教的腥气...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？"
楚咸鱼盯着院外那片竹丛，竹枝无风自动。
他反手把林青竹护在身后，剑己出鞘三寸，寒光映得石桌泛白："可能是药箱的动静。
当年我爹娘护着乾坤珏，血影教就没停过追杀。"
"那正好。"林青竹把银针别在发间，药箱里的《青囊续录》自动翻到某页，泛黄纸页上画着"九花续命针"的图解，"我学了十年针，正愁没地方试。"
楚咸鱼转头看她，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，和他的影子叠在一起。
他忽然笑了："准备好了吗，我未来的老婆？"
"少贫嘴！"林青竹耳尖通红，抄起药箱里的玉瓶砸过去——玉瓶没砸中，倒滚到楚咸鱼脚边，里面的"九转回魂丹"撒了两粒在青石板上。
院外的竹丛突然发出"咔嚓"脆响。
楚咸鱼的剑完全出鞘，剑气在半空凝成匹练。
林青竹的银针在指尖流转，每根都裹着层淡青光晕。
两人背靠背站着，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——不是一个人，是一群人。
"来得正好。"楚咸鱼舔了舔嘴唇，眼里的懒散全褪了，只剩剑仙传人该有的锋芒，"我躺够了。"
远处山尖的夕阳被乌云遮住，最后一缕光消失时，竹丛外传来沙哑的笑声："找到你了，医仙的小崽子。"
杀气如潮水般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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