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未散，窗纸泛着青灰色。
林青竹裹着被角坐在床沿，目光死死锁着床头的药箱。
昨夜那阵诡异的共鸣像根刺扎在她心里——玉佩、药箱、楚咸鱼的剑穗，三枚符文连成光链的画面，比她从小到大做的寻亲梦还要清晰。
她咬了咬嘴唇，掀开被子赤脚下地。
药箱的铜锁还挂着，她却鬼使神差地摸向箱盖边缘——那里有道极细的裂痕，昨夜符文发亮时，她分明看见朱砂痕迹顺着裂痕爬出来，像活物在呼吸。
"咔嗒。"
箱盖刚掀开条缝，林青竹就倒抽了口冷气。
原本压在《青囊续录》上的玉佩正缓缓浮起，玉面泛着淡青色光晕，连带着箱底的医书也簌簌颤动。
更骇人的是，那半枚朱砂符文竟从纸页里"长"了出来，在空中与玉佩上的纹路缓缓靠近，像两块磁铁在找彼此的磁极。
"这、这是怎么回事？"她下意识后退半步，后腰撞在床柱上，声音都变了调。
话音未落，门"砰"地被撞开。
楚咸鱼穿着皱巴巴的青衫冲进来，发梢还滴着水，显然是刚从井边打水洗了把脸。
他目光扫过空中悬浮的玉佩和符文，瞳孔微微收缩，抬手想去碰，又顿在半空："你......你对它做什么了？"
"我什么都没做！"林青竹攥紧袖口，指尖掐得泛白，"它自己动的！"
像是回应她的话，玉佩突然"嗡"地轻鸣，符文"唰"地钻进玉面。
林青竹只觉颈后一凉，那枚贴身戴了二十年的玉佩竟挣脱红绳，"咻"地飞向楚咸鱼的手掌。
楚咸鱼本能地接住，掌心刚触到玉面，太阳穴便猛地一跳。
"阿鱼，若有一日青竹归来......"
熟悉的女声突然在脑海里炸响。
他踉跄两步，后背抵在门框上。
记忆像被人撕了封条的旧书——母亲苏晚临终前的画面潮水般涌来：她浑身是血倚在断剑旁，手里攥着半块青玉佩，"这是医仙一脉的认亲信物，另半块在我侄女青竹身上......"
"原来我妈早就安排好了......"楚咸鱼喉结动了动，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"你说什么？"林青竹上前两步，指尖几乎要戳到他胸口，"你早就知道我是谁？"
"我......"楚咸鱼抬头看她，晨光透过窗纸落在她眼底，那里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情绪——是被欺骗的愤怒，是寻亲多年的委屈，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慌乱。
他突然想起昨夜她站在月光里摸玉佩的模样，像只炸毛的小兽，"我真的是刚刚才知道。"
"少骗我！"林青竹后退半步，指甲陷进掌心，"从在镇口第一次见你，你就总盯着我脖子看；我摔了药箱你比我还紧张；连我练针时手颤，你都能说出'医仙传人不该抖'这种话......"她声音发颤，"你是不是一首在利用我？
利用我找医仙传承？"
"青竹！"楚咸鱼伸手想拉她，却见她像被烫到似的躲开。
"小姐。"
苍老的声音突然插进来。
赵婆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，手里端着的药碗腾起白雾，遮住了她半张皱巴巴的脸。
这是林青竹在青云宗当杂役时，偷偷照顾她的老嬷嬷，上个月才跟着她寻到这里。
此刻她盯着楚咸鱼腰间的剑穗，语气沉得像块石头："此人既是剑仙之后，又掌握如此强大力量......若他意图夺取医仙传承，我们毫无反抗之力。"
林青竹望着赵婆婆鬓角的白发，喉咙突然发紧。
她想起在青云宗洗衣房里，是赵婆婆偷偷塞给她热乎的炊饼；想起她被假千金推下悬崖时，是赵婆婆跪在掌门殿外求了三天三夜；想起昨夜她守在自己床前，用枯瘦的手给她掖被角......
"青竹。"楚咸鱼轻声唤她，声音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，"你要不信我，我现在就把玉佩还给你。"
他摊开手掌，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玉佩静静躺着。
林青竹望着那抹青色，突然想起小时候总做的梦——穿青衫的女人抱着她，说"等你找到另一半符文，就能找到回家的路"。
此刻她离"回家"那么近，可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。
楚咸鱼轻轻放下玉佩，转身往外走。
门帘被风掀起，漏进的晨光照着他的背影，竟比昨夜月光下的影子还要单薄。
"等你想通了再找我。"
门"吱呀"一声关上。
林青竹望着空荡荡的门框，突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。
她伸手去拿玉佩，指尖刚碰到玉面，又触电般缩回——那温度，和他掌心的温度一模一样。
"我真的......怕你吗？"她低声呢喃，目光落在床头的药箱上。
药箱不知何时开了条缝，露出内里暗红的衬布。
衬布边缘，有道极细的夹层，像是被人刻意缝进去的。
林青竹伸手去摸，指尖触到硬物——是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，边角己经泛黄。
"小姐？"
陈铁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他是镇西头的老匠人，从前给苏晚打过药箱，此刻正拎着打铁的皮围裙，"我今早来修门，见药箱开着......"
林青竹抬头看他，喉间突然发紧。
陈铁匠搓了搓沾着铁屑的手，指向药箱夹层："当年苏医仙找我打这箱子时，特意让我加了层暗格......说里面装着给后辈的东西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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