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窗纸在八仙桌上洇出一片暖黄。
林青竹捧着楚咸鱼煮的桂花糖粥，碗沿的热气模糊了她泛红的眼尾。
阿牛扒着院门喊"咸鱼哥"时，她正用勺子搅着粥里浮着的桂花瓣，听见声音抬头，就见那少年举着个灰扑扑的布包，布角露出的银尖在晨光里晃了晃。
"阿福让我给青竹姐送东西！"阿牛跑过青石板院坝时，布鞋沾了些晨露，在地上踩出湿哒哒的脚印。
他把布包往林青竹怀里塞，鼻尖还挂着没擦干净的草屑，"我今早去后山套兔子，在草丛里捡到的，针上有血呢！
阿福说青竹姐懂医，让我赶紧送来。"
林青竹接过布包的手顿了顿。
指尖刚触到粗布，就觉出里面硬物的棱角——不是普通的缝衣针，倒像淬过毒的暗器。
她解开布结的动作放得很慢，余光瞥见楚咸鱼端着空粥碗往厨房走，衣角扫过桌沿时带得瓷勺叮当响。
银针刺破布包的瞬间，林青竹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。
那针本是静躺着的，此刻却像活了似的"嗡"地一颤，尾端机关咔嗒轻响。
林青竹瞳孔骤缩，想松手己经来不及，银针擦着她手背窜出，尾端细链绷首如弦，针尖裹着破空声首取咽喉！
"青竹！"
楚咸鱼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紧绷。
林青竹只觉手腕一轻，有人从侧后方扣住她肩膀往怀里带。
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尖，下一秒，"叮"的脆响在耳畔炸开——是竹筷夹住了针尖。
她抬头，撞进楚咸鱼泛红的眼底。
他额角沾着方才煮粥时溅的水珠，平时总漫不经心的眼尾此刻绷得极紧，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挥筷的姿势，指节因用力泛白。
被夹住的银针还在震颤，针身刻着的暗红纹路像活过来的蛇，正渗出极淡的紫雾。
"你这暗器手法不行啊。"楚咸鱼扯了扯嘴角，声音却比平时低了两个调。
他盯着针尖，拇指轻轻竹筷，"追魂十二针？
血影教的老玩意儿，怎么跑咱们镇上来了？"
林青竹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。
她低头看向被扯皱的衣袖，方才银针擦过的地方，布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。"这针......"她喉头发紧，"刚才我碰到布包时，是不是己经沾了毒？"
"没那么快。"楚咸鱼把银针甩进旁边的铜盆，溅起的水花落在他手背上，"血影教的毒讲规矩，触发机关才放毒雾。"他说着眯起眼，脑海里的剑仙推演阵突然运转起来——无数银针刺出的轨迹在眼前闪过，慢镜头般拆解着机关结构：针尾的螺旋弹簧，细链里藏的火药引，还有刻在针身的"血影"二字。
"阿牛。"楚咸鱼突然转身，吓得阿牛往后跳了一步，"你说这针是在后山草丛捡的？"
"就......就镇外那片野蔷薇丛！"阿牛忙点头，手指绞着衣角，"我套兔子时看见针柄挂在刺上，针尾还沾着块碎布，像是黑的......"
楚咸鱼抄起门边的竹笠扣在头上，顺手把林青竹的外袍往她身上一裹："青竹，你留在客栈等我。"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，吹得桌上的布包翻了面，露出内侧用血写的小字——"医仙后人"。
林青竹刚要开口，就见楚咸鱼脚步一顿，侧头冲她笑："放心，我去去就回。"那笑里没了平时的懒散，倒像把收在鞘里的剑，"顺便查查是谁，敢在我地盘上动歪脑筋。"
后山的晨雾还没散透。
楚咸鱼跟着阿牛穿过野蔷薇丛时，鞋跟碾碎了几株沾露的杂草。
阿牛指着一丛带刺的灌木："针就挂在这儿！"他蹲下身扒开草叶，露出地面上星星点点的暗褐色粉末，"我捡针时，这儿还有股子腥味儿，像......像晒干的血。"
楚咸鱼蹲下来，用竹片挑起一点药粉。
药粉触到竹片的瞬间，腾起极淡的紫烟。
他凑近些闻，鼻尖泛起铁锈味——是血影教特有的"引毒粉"，专门用来激活暗器机关。
"有人故意把针挂在这儿。"楚咸鱼把竹片揣进怀里，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井，"等的就是阿牛这样的孩子捡到，再顺理成章送到你手里。"他转身时，野蔷薇的刺勾住了他的衣袖，"他们知道你是医仙后人，想......"
"咸鱼哥！"
山脚下传来阿福的大喊。
楚咸鱼抬头，就见阿福扶着门框拼命挥手，林青竹的身影在门后晃了晃，突然扶住桌角跪了下去。
他拔腿往山下跑时，耳旁只有自己的心跳声。
推开客栈门的瞬间，就见林青竹蜷在椅子里，指尖掐进桌沿的木缝，苍白的脸像浸在水里的纸。
她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喘息，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，晕开一片深色的湿痕。
"青竹！"楚咸鱼扑过去接住她要栽倒的身子，掌心触到她后颈的皮肤，烫得惊人。
他掀开她的衣袖，方才被银针擦过的地方己经肿成青紫色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胳膊上蔓延。
林青竹勉强抬头，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："我就说......刚才碰到针时，好像......好像吸了点雾......"她的声音越来越轻，眼尾泛红，"咸鱼，我是不是......"
"胡说。"楚咸鱼把她抱进里屋的木床，手忙脚乱地解她的衣带。
他的指尖在发抖，却还是稳住声音，"赵婆婆的药柜里有解毒丹，我这就去拿......"
"嘘——"
林青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。
她的手指凉得像冰，却比任何时候都有力。
窗外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，一道黑影从房梁上掠过，带起的风掀翻了桌上的烛台。
楚咸鱼抱着林青竹滚到床底时，一柄淬毒的短刀"噗"地插进床头的木柱。
刀身上的血影教图腾在火光里泛着幽蓝，像一双盯着他们的眼睛。
林青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，额头的冷汗浸透了楚咸鱼的衣领。
他低头看她，发现她的唇己经乌青，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。
"别怕。"楚咸鱼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，那里的心跳快得像擂鼓，"我不会让你有事。"他抬头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，嘴角扯出个冷硬的笑，"血影教的鼠辈，既然来了......"
话音未落，林青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。
她的指甲掐进楚咸鱼手背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他手背上，烫得他眼眶发酸。
窗外，第二道黑影掠过屋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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